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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沿街悬起的福灯一盏接着一盏,促成了皑皑白雪下的一抹红晕,恰似少女面上的娇羞,虽得算是窘态,却因为真实更见其可爱。
东华门外的繁华主道上,新开了几家店铺,像脂粉铺、绣工坊,一类的店家多半会则除夕之前的一日开张。
此类店铺说大肯定不及酒肆茶楼大,那往来的都是些散客,更以必要用到时或是心血来潮时才会上门的客人居多。
做平头百姓的生意,最重要的即是和气生财,而再没有比眼下这个时候更和气的日子了。
接二连三开业的新铺子,果真吸引了不少置办年货的客人进来看看,门外的石板街因炮竹炸响时的硝烟之气,被团团包裹进了雾气弥漫一般的烟尘里。
来往的人,或驻足停望,或一闪而过,而复往弥漫散去处看,却只再见到一地鲜红的残骸而已。
约摸过了又一、两个时辰,再往那几条主要街道望去,人流熙熙攘攘,需要彼此摩肩接踵才能勉强走挤过街巷。
就是在这样的时辰,正有一位女子信步朝着东面走来,可看她来时的方向大致可以发现她是刚从宫门中出来的。
不过京城里的老百姓也不是没见过稀罕的人,时不时有宫中当差的女官、或是公公出宫来采办,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不觉得奇怪。
还有几家厚着脸皮要与皇宫沾点关系的掌柜,非说自家的胭脂或是茶叶,曾被宫里的谁谁谁买进宫去过,以此来坐地起价。
离护城河内的皇城也不过十余里地,里头发生什么虽然极少能有人知道的详尽,但什么人进来,什么人出去,可都是被普通人天天看在眼里的。
不过这一日出来的女子倒有些特殊,不仅是因为她着的那件银色裘衣,而是她的故作遮掩的举动和她面上盖着的黑纱。
想必是宫中哪位显贵人物的宫婢,看其衣着不俗,即可知她背后的人可不简单。
偏偏是出现在这街市最喧闹的时候,想要不引人注目的话只怕有些困难。倘若揭了那面纱,兴许还好些。
如今这幅打扮,只能让人对她侧目多看几眼,又因为来人的样貌便揣度着她的来意,如此却让一众平日里都颇有几分热情好客的商贩,明知道她是条大鱼,却没有人敢上去,哪怕只搭讪问一句的人都没有。
“这位店家,借问一句,你可知这陆香在何处可以买到呢?”
清妙婉转的嗓音自面纱下娓娓传出,被她问到的店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姑娘寻那陆香,只需再往东面前行数十步,便能见到陆家的招牌了。”
“多谢。”
轻吐一句聊表谢意之言,言语中细听之下却有几分急躁。
秀长的素白身姿,在人还未多看去几眼时,就已经隐入了晨雾里。
仍惦记着神秘女子的人,还在恍神时,她却已经快步来到了陆香的门店前,清晨时分,多是赶着买办食物及新鲜蔬果,少有关顾香粉店的。
店里装饰的颇为华丽,然而却难掩冷清之感。
门前立着左右各一盆盆景,仿的是迎客松的样式,大概拿还未长成的树苗做了形,虽然看似工整绿意盎然的样子,可其根茎处却能隐隐瞥出经不起推敲的细嫩来。若说是富人有将天下美景揽入私人宅院的念头,盆景倒是美观又不费事,只是迎客松常年伫立于巍巍高山间,哪里是这种风一吹就能夭折的小树可以比拟的。
明目张胆放在门前,似是对来往过路人宣告陆香的不同寻常,是以花匠的巧手去骗路人,还是日久天长之后越看越觉得这一方盆中之景有了可看之处,接着自欺欺人。
从后堂急匆匆跑出一个伙计来,面上带着抱歉的笑意招呼道:“姑娘要看点什么?”
“你……似乎很着急的,可我看眼下并没有除了我。”
伙计了然的样子,摸了摸后脑勺解释道,“姑娘是头回来我们陆香关顾吧?今日是初八,每月这一日都得晚一个时辰再开始迎客,姑娘你是运气好,碰巧遇到我们老爷他不爱多说的时候,你不知道,前两月买香粉的人骤增了五倍之多,可老爷训话谁敢不去,只好叫那些客人们在门外排着队侯着。”
怕是不曾料想到,这里的伙计居然这么热情,所以面纱女子稍感意外。
“原来如此,那么我倒要算是运气好的了,头一回来陆香,也不知该选些什么,烦劳小哥替我推荐一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