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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要看出问题很容易,想真正解决它可就难了。明朝人对于防御的概念无非是高筑墙,广积粮。可有登州一日失守的例子在前头,这天津卫的城墙要增筑到什么程度才能保证安全?而且筑城花费巨大,钱粮人力从哪里来?
几个实际问题一提出,那帮开口闭口喊着要谨防短毛偷袭天津的聪明人全都傻眼了。正好这时候琼海军宣布赠送大明一条巨舰,但那条船太大,进不了登州水城门。朝廷几位大员一合计:得勒,就把这船放天津吧,重建后的登州水师也放天津拉倒,正好充当天津卫的屏障,好歹算是咱们考虑过这方面了。
至于用短毛送的船来防备短毛是不是很可笑,朝廷眼下可顾不上了。何况现在朝野之间议论起来,好像还是嘲笑短毛的更多一点。
但郑芝龙的目光可没这么短浅,他隐约觉察到了此中奥妙,但一时间却又看不透,所以今天才过来试探着和文德嗣谈谈——他当然知道郑家与琼海军迟早是对手,正常说来是不可能卖船给他的。但既然短毛肯献船给明显提防着他们的朝廷,说不准出于某种考量也肯卖船给郑家呢?郑芝龙看不懂短毛这是在下什么大棋,反正跟着走一步闲子罢了。
不过现在看来短毛的头脑还很清醒,至少在对郑家的决策上毫无破绽。果然,接下来他就听文德嗣呵呵的笑起来:
“津门水师……哈哈,郑将军,咱们都是干这行的,不妨实话实说吧:首先我们根本没有攻击北京的**。其次,就算哪一天当真有这个需求了,大明的水师也根本阻拦不了我们,哪怕我们再送它十条大帆船都一样。”
稍顿了一顿。文德嗣朝郑芝龙举了举手中酒杯:
“而你们郑氏的舰队却不同,我们还是很……重视你们的。”
郑芝龙禁不住苦笑起来,饶是以他枭雄之姿。这时也不知道该把这句话看作赞扬还是讽刺了。想了想,郑芝龙决定还是再努力一下:
“文兄弟。我南安郑氏与你们琼海军结下交情,如今也有好几年了。当年承蒙贵军相救,保下我家二弟的性命,我郑某是无比感激的。这几年我们两家互相扶助,从来没有闹过别扭。贵军有什么需要时,我郑家无不倾力而为。但说实话,我郑某心里很清楚。你们给的东西更多。交了你们这个朋友,我郑家是占了大便宜的。”
“你们琼海军一向都很大方,台湾岛若没有你们是肯定打不下来的,但说分也就分了。而且是足足给了我们郑家一半!到今日郑氏根基,已经有大部分都迁移到那里。赶跑了红毛夷人之后,前往倭国的贸易航线日进千金,你们说一声不插手就当真从没去过那里,让我郑氏独揽大财……林林总总。我郑飞黄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这些都记在心里的。”
“更不用说前次在淡水河口的那场大战,文兄弟,你与庞军师,王队长千里来援。我们一起大破红毛夷军,这份情意,我郑飞黄永世都不会忘记……连这并肩作战,过命的交情都结下来了,文兄啊!为什么你们还觉得我郑家将来会与贵军为敌呢?”
见郑芝龙开始打感情牌,文德嗣心下暗暗佩服。这番言辞声情并茂,唱作俱佳,如果自己不是在国有大企业的办公室主任位置上待过多年,又或者换了个没什么经验的年轻人——比如郭逸之类过来,没准儿还真给他哄住了。
不过文德嗣也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在郑芝龙这个于历史上留下偌大名声的强人面前,自己跟对方玩心机是多半玩不过的。
于是他决定老老实实跟对方说实话,也只有说实话,用铁的事实来回答对方。
当然,在此之前,一些应景软话还是要说一说的——好歹他以前也干过迎来送往的活计:
“呵呵,郑将军,郑兄,在我们这个团队中,尤其是咱们海军的成员,很多人都挺佩服你的,包括我也是——能够从一介海商,奋斗到东海霸主的地位,阁下在历史上,必将留下豪杰之名。”
郑芝龙苦笑了一下:
“与贵军相比就算不上什么了。”
文德嗣诚心诚意的摇摇头:
“不然,我们是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和你完全白手起家不一样的。”
郑芝龙有些迷惑不解,但依然努力把话题扭向自己希望的范围:
“难道我们双方就不能一直做朋友吗?”
文德嗣却轻轻抿了一口红酒,正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