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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头戴遮阳斗笠,垂下黑色重纱,掩住了相貌。但观其握着宝剑的芊芊玉手,便可大致猜出她是女子之身了。
黑衣女子当是江湖中人,却不知如何出现在这里。但她肯定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她经常的出现在萧毅的周围,只是萧毅自己一直不知道而已。包括萧毅的姐姐萧静亦没有察觉到,可见这黑衣女子的武功之高了。
一阵微风拂过,黑衣女子面前的黑纱被轻轻地掀起了一角。仅仅只露出了下颌部分,却也能够判定她是个标志的美女了。
眼见着萧毅在他母亲墓前的调皮模样儿,她的嘴角处忍不住飘出一丝动人的微笑。
萧毅从墓碑后面取出一把木剑,凭着记忆模仿着姐姐的剑招使出雨花剑法。
尽管一再被姐姐禁止练习,但萧毅视乎有着特别的执着,看着雨花剑法中精妙的剑招,再想想千年之后的火器时代中华武术的精华尽皆失传,他便难以控制心中的渴望和不甘。
萧毅很快沉醉于练剑当中,虽然他只是胡乱的模仿比划,却乐在其中。浑然不觉有人在注意着他。
黑衣女子见萧毅沉醉于练剑,香唇轻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一声轻叹。
恰在此时,她忽然觉得似有人过来,当即闪身退到梅树之后,侧目以待。
“竟敢说我大陈灭国,难道想以身试法么?”
突然一声粗喝,犹如洪钟一般。
萧毅着实被下了一跳,连忙转身看去。
只见离他几丈外,一个身高八尺有余的虬髯大汉负手站在那里。这大汉身着一身青色武士服,膀大腰圆,乍一看体重足有两百斤。
尤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在他的左脸上有着一道长长的刀疤,令他的形象顿时变得凶悍无比。
萧毅眼神中短暂地闪过一丝害怕,手握紧了木剑,聚目警惕。
“刑不上士大夫,罪不及襁褓孩童。我爱说就说,我想说就说,你管得着么?”
疤脸大汉浑然一愣,没想到对方区区一个孩子竟能如此强词。陈律规定罪不及五岁以下孩童,这他自然是清楚的,可对方不过三岁娃娃,能知道这些却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也能钻律法的空子。不过,律法拿你没办法,但却可以责罚你的家人管教无方之罪!”
“有道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没有言论自由,再强的堤坝也会被洪水冲垮的!”
萧毅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但疤脸大汉却不由得暗自心惊,一双虎目透着赞赏之情。只见他微微一笑,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萧毅一番,似乎重新认识他一遍似的,隐约透着一种期待。
“强词夺理!那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说我大陈国就快灭国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萧毅不想跟陌生人废话,毕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身体,若是碰上拐卖儿童的歹人可就糟了。
据说古代特流行这个,因此他急于离开。
但疤脸大汉却拦住了去路。问道:“好好说话不行么?为何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呢?”
萧毅冷哼一声,道:“那么大的人了,还用我告诉你么?未经允许就擅自进入别人家的禁地,难道还要我给你好脸色么?没骂你出去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识相的就别废话赶紧离开!”
疤脸大汉顿时满脸尴尬,眼前的人哪里像是三岁孩子,分明比大人还厉害三分。
似乎对萧毅的母亲非常的敬畏,疤脸大汉连忙去她墓前恭恭敬敬的拜祭一番。然后起身来到萧毅跟前,向他赔礼道歉。
“令慈生前对在下恩重如山,今次特地前来祭拜。刚才却是在下失礼了,还望公子恕罪!”
观其行闻其言,萧毅断定眼前的疤脸大汉非是歹人,且对自己很是恭敬,因此心中顿时放下一块大石,轻松了许多。
“阁下是?”
“在下上官无敌!”
上官无敌?真臭屁的名字!萧毅心里如是想着。
“现在公子可以告诉我了吧?”
上官无敌似乎非常期待道萧毅的见解。萧毅见他刨根问底不肯罢休,也索性指点他一二。
“几十万隋军陈兵江北,进攻南陈之心昭然若揭。隋军兵强马壮,非是陈军所能抵挡的。”
上官无敌忍不住打断笑道:“隋军兵士的确强于我陈军兵士,但就此说大陈会被隋军灭国却是荒谬之至。我大陈马步战不如隋军不假,但水战却强于隋军百倍。凭借长江天堑之险,宋齐梁陈已历经四朝,何惧之有?”
眼见上官无敌满脸得意之色,萧毅只是冷哼一声。
“区区长江天堑就能挡住隋军么?我若是杨坚,只需吞并西梁国便可占据长江上游。再以西梁国投降之舟兵顺江南下,辅之以隋军精锐骑兵岸边策应,则可绕过长江之险直取南陈。”
上官无敌再次露出惊讶之色。西梁国在月前刚刚被北隋吞并,朝堂之上便有将领提出此类担忧亦是真事。他不得不承认萧毅果然非同常人,确有惊人之处。不过,上官无敌乃是堂堂骠骑大将军府的黄阁中郎将,若是被一个三岁孩子给问住了,那实在太没面子了。
“果然虎父无犬子!公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些见地实在难能可贵!西梁国扼守长江上游,如今已经被隋军窃取,后果的确很严重。不过北方人不习南方水土,只要我们多撑些时日,隋军便不战而溃了。以我大陈之富庶,粮食充足,打得起消耗。反观北隋连年大旱,粮草必撑不了多久。”
上官无敌言罢看向萧毅,却见萧毅满脸的不屑一顾。只听他道:“战争拼的就是国力,粮草是否充足至关重要,这点你倒是说对了!”
萧毅踱了两步,负手而立,一副教训上官无敌的架势,着实令上官无敌哭笑不得。
“我且问你?隋兵自去年开始到如今来犯几次了?”
上官无敌倒是想看看萧毅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以便回去禀报他的主公。所以对萧毅的反问,他立即做了回答。
“自去年四月开始,隋军经常来犯,前前后后有九次了。隋军多则出动十几万,少则数万。不过都是隋军虚张声势而已,只要我大陈募集兵士戒备,他们很快就撤了。”
见上官无敌对兵事如数家珍,萧毅便问道:“想必你是个将军吧?”
“公子果然有眼力!吾乃骠骑大将军府黄阁中郎将是也!”上官无敌顿时哈哈大笑几声,显得很是得意的样子。
放眼大陈,骠骑大将军可谓是军方重臣了。而能够开府置黄阁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单骑救主深得大陈皇帝陈叔宝宠信的萧摩诃了。
一想到萧摩诃,萧毅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尽管萧静一直没有告诉他的身世,但萧毅通过旁敲侧击,早已经知道事情始末。萧摩诃娶妾韩氏逼走身为正妻的萧毅之母张雨花,以致张雨花在悲愤中去世,令萧毅早早的失去了母爱,他发誓一定要为母亲报仇的。
“既然是个将军,那我且问你,隋军为何要虚张声势?”
上官无敌并未察觉萧毅脸色和语气的变化,当即道:“这还用说?当然是试探我军虚实了!”
萧毅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看你一点都不懂战略,就知道你的主子也定是尸位素餐了!”
修理上官无敌就等于打萧摩诃的脸,所以萧毅断然不会给上官无敌任何好脸色,尽可能的数落他。
“你这什么意思?”上官无敌听着很生气,但发觉萧毅的表情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很显然,萧毅是因萧摩诃而迁怒于他。想到这对父子间的恩怨,上官无敌只得心中一叹,隧忍住道:“就当我尸位素餐,那就请你这小娃娃多多指教一二了!”
称呼从公子改为小娃娃,就可见上官无敌此刻的心情变化了。
但这正是萧毅高兴的事情,于是自信地扬起头,说道:“告诉你!隋军可不是随便选个时间来骚扰陈军的!他们每次出动都选的是陈国上下农作最紧要的时候!”
上官无敌连忙掐指计算,然后满脸惊愕的看着萧毅道:“隋军一般在四月下旬出动,那时正值插秧时令,六月灌溉,七月下旬收割,八月再插秧,十月底再收割……果然如此!”
萧毅冷笑道:“隋军压境,陈国上下必定人心惶惶,壮丁悉数被征召入伍抗敌,百姓远走避祸,因此必然误了农时。隋军的目的就是为了干扰陈国农耕,令陈国粮食减产。粮草不足,陈军还谈何打仗?”
“公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智,实在令人钦佩。”上官无敌不由得连连点头称赞,但他还是不服气。辩道:“但即便如此,我大陈颗粒无收,国库粮草依然够用两年以上。怎么样?这回你没话可说了吧?”
上官无敌再次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但等待他的依然是萧毅的冷哼不屑和鄙视。
“若我是杨坚,必先干扰陈国农耕,至粮食歉收。再在攻陈前夕派出细作烧毁陈国各大粮仓储备,暗杀陈军要员,陈国上下必然大乱则大事可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