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军行万里出龙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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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奎敏锐地察觉到了西北狼的意图,当即下令护旗,试图以帅旗为诱饵,拖住西北狼,持续消耗西北狼的体力。

此仗胜负,就在这一刻。

吐谷浑骑士逐渐向帅旗集中,打算打造一个密集的铁桶般的战阵。

西北狼只有一击之力了,绝不能错失机会。伽蓝吼声如雷,长刀如飓风一般挟带万千风雷,在空中化出道道残影,瞬息之间,连斩四人。布衣和江都候伴随左右,长刀如龙,卷起漫天血雨。

“伽蓝,鹰击,鹰击!”布衣看到吐谷浑人不断向帅旗集中,意识到己方的企图已经暴露,时间所剩无几,刻不容缓,情急之下,不禁纵声狂呼,“熊霸,左右屏卫,快,快!”

伽蓝长刀斜指,两腿紧蹬马镫,身躯前倾,就如一头即将咆哮而起的猛兽。

江都候发出一声震天狂吼,长刀骤然爆发,坐下黑马更是腾空而起,人刀马三者合一,如一座小山般撞进敌群。吐谷浑人不敢正面对抗,纷纷拨马避让,互相碰撞之刻,血淋淋的长刀已经从天而降,以雷霆之势呼啸剁下,一个吐谷浑人首当其冲,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刀连人带马剁翻在地。

布衣的长刀发出惊心动魄的厉啸,如闪电般划过密密匝匝的刀光矛影,耀眼火星在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中四射迸发,更有一颗头颅在空中翻转,血花飞舞之际,长刀划空而下,“嗡”一声狠狠地拍在前方战马的马臀上。

那是伽蓝的战马,剧烈的痛疼让战马凄厉嘶鸣,全身的力气骤然爆发,庞大身躯在高速之中腾空跃起,力量的爆发和极限速度在这一瞬间完美结合,战马飞了起来,伽蓝也方飞了起来,他飞得更高,更远,就像一只冲天而起的雄鹰,双手紧握着长刀,以无与伦比的一击,砍向了那杆在空中飞舞的红色狼头战旗。

慕奎骇然瞪大双眼,嘴里发出一声惊怒至极的嚎叫,“不……”

帅旗四周的吐谷浑人望着从空中飞来的银铠骑士,就像看到一尊从天而降的神灵,恐惧、惘然、无助、痛苦……各种情绪如洪水一般猛烈冲击着心灵,这一刻,他们的坚韧意志轰然崩溃,他们燃烧的战火骤然熄灭。

天马戍上,人人屏息,个个瞪大双眼,眼里只有这惊天动地的一刀,那撕裂空气的刀芒仿佛刺进了他们的心里,让他们完全窒息。

屈术支、石羽,栗特骑士,还有驼阵中的石蓬莱和一群从事奴仆,无不瞠目结舌,这一刻,伽蓝神降临,天上的神灵赐给了伽蓝全部的力量,他就是无敌的神。

“杀!”

伽蓝惊天一吼,长刀惊天一击,战旗轰然断裂,狼头帅幡轰然落地。

吐谷浑崩溃了,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刀彻底摧毁。

“杀!”江都候浴血杀进,吼叫声和长刀的咆哮声连成了一片,竭尽全力冲向吐谷浑人的帅旗。

“杀!”布衣在战马上直立而起,长刀大开大阖,完全放弃了防守,就是攻击,攻击,再攻击。

伽蓝从空中呼啸而下。

吐谷浑人的长矛厉啸而上。

江都候睚眦欲裂,他爆发出了全部的力量,踩着敌人的尸体推进了数丈,但他距离伽蓝依旧还有两丈多远,他来不及护卫伽蓝。

布衣发出一声悲壮长啸,他距离伽蓝更远,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数十支长矛刺向伽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道闪电掠空而至,一声雷吼凌空炸响,暴雪那雄壮的身躯突然出现,在长矛之间如鬼魅一般幻化出数道残影,血淋淋的爪牙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插进敌人的咽喉,撕开敌人的面孔,咬中敌人的手臂。

人仰马嘶之刻,吐谷浑人的长矛散乱了,密不透风的矛阵露出一片空隙。

伽蓝从这片空隙中落下,长刀咆哮,风起云涌,瞬息之间斩首两级,斩落三只手臂,剁翻四匹战马。

一人一獒心灵相通,攻守呼应,酣呼雷鸣,大展神威,挡者披靡。

江都候杀到,布衣杀到,三人一獒浑身浴血,就如冲出地狱的恶魔,疯狂杀戮。

狼头帅旗倒了,最外围的吐谷浑骑士当即拨转马头,急速撤离。主将阵亡,军队失去指挥,这一仗败局已定,只有撤。

慕奎夺路而走,卫士拼死扈从,不惜代价逃离战场。

百夫长吹响了撤离的号角,虽然他怒不可遏,虽然他还想指挥将士们围杀敌人,但帅旗倒了,主将生死不明,士气彻底崩溃,失去了指挥的军队不可能再组织起进攻了,这一仗吐谷浑人以惨败而告终。

天马戍上,鼓号齐鸣,欢声雷动。

三个戍卒击败了吐谷浑人两百精骑,奇迹就这样出现了,虽难以置信,但胜利就在眼前,恍若一梦。

屈术支、石羽率二十名栗特骑士尾随追杀,五百步乃止。

伽蓝望着逐渐消散在天际之间的淡淡烟尘,剧烈喘息着,他已经精疲力竭,握在刀柄上的手轻轻颤抖,高大威猛的身躯虽然依旧挺拔,但实际上他连移动脚步的力气都没了。

暴雪趴伏在他的脚边,同样是气喘吁吁,硕大的脑袋无力耷拉在碎卵石上,不过两只眼睛依旧杀气凛然,让人望而生畏。刚才伽蓝第三次冲阵的时候,它悄无声息地跟在栗特人的后面,待到伽蓝与吐谷浑人厮杀的时候,它飞一般冲了过去,在千钧一发之刻拯救了伽蓝的生命。

它是雪山上的神獒。布衣和江都候手拄长刀,站在伽蓝的身边,一边喘息一边望着暴雪,眼里不约而同地露出感激之色,更带着一丝敬佩,一丝羡慕。

伽蓝缓缓转身,躬身为礼,“布衣兄,熊霸兄。”

“伽蓝……”布衣和江都候双双上前,三双沾满血迹戴着皮套的手紧紧握到一起。

“一年多了,面对突伦川的浩瀚黄沙,可曾悟出天道?”江都候嘶哑着声音揶揄道。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伽蓝的声音同样嘶哑,透出一股激动和兴奋,“突伦川的落日就像龟兹的龙膏酒,让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一年多来,你在突伦川只看到了黄昏落日?”布衣打趣道,“难道它比胡腾妖姬还漂亮,比柘枝彩凤更有魅力?”

“美酒不能少,美女也不能缺。”伽蓝笑道,“所以,我从突伦川出来了。”

江都候大笑,张开双臂拥抱伽蓝,“兄弟,回来就好,和哥哥一起纵横西土,美女美酒,孤烟落日,一样不缺。”

伽蓝伸手抱住布衣的肩膀,三个高大威猛的大汉相拥而笑。

“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伽蓝仰首向天,大声叫道。

布衣和江都候放声狂呼,“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剑!”

黄昏,落日渐沉,天马戍沐浴在血色夕阳之下,大纛猎猎狂舞,驼铃伴随着秋风回荡在莽莽戈壁之中。

晚风萧瑟,林涛凄婉,凋叶轻舞,余晖穿过胡杨林,照在十座新土覆盖的坟茔之上。新坟之后,还有更多的旧坟,他们都是自天马戍筑垒以来牺牲在这里的大隋戍卒。

布衣、江都候、杨渊、西门辰、高泰、方小儿……天马戍的戍卒、刑徒们围在坟茔四周,静立默哀。

气氛悲伤而沉重,死去的人从此一了百了,而活下来的人却不知道未来几天后,当他们战死疆场,有没有人把他们埋葬在这片美丽的胡杨林里。

吐谷浑人败走了,但很快就会再次杀来。第一次他们大意轻敌,惨遭失败,而第二次吐谷浑人就不会重蹈覆辙了。

大隋戍卒必须坚守天马戍,人在戍在,人亡戍亡,至于胡贾们,他们可以撤到于阗境内,躲开这场灾难。

天黑了,弦月当空,繁星璀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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