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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2:龙潭虎穴只身闯
致远觉得有趣,忍不住问:“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贪婪.”胡老板说得一针见血:“所有的原因都是因为贪得无厌。一个贪名争利的人,他往往会一无所获,而一个淡泊名利的人,往往能等到最好的时机。”
“是这样。”致远道:“很多时候欲速则不达,贪多则无食。”
胡老板继续道:“一个赌运高照的人,可能因为太相信运气,最后一无所有,而一个精于计算又有良好心理素质的人,坚持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甜的人,很可能最后只有他在笑。”
致远道:“这种情况很多。”
胡老板接着说:“所以赌不仅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还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本性、谋略和弱点。”
致远表示相信。
胡老板道:“可是,这些都不能算是最可怕的人。”
“甚么样的人才算是最可怕的人?”
“不赌的人。”胡老板肃然道:“只有不赌的人才算是最可怕的人。”
――“因为这种人知道控制自己的情绪,克制侥幸、贪婪的诱惑。”
――“因为这种人你很难看出他的性格,很难知道他的弱点。”
――“真正聪明的人,就是这种大智若愚的人。”
――“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凉亭。
清风徐来,夜暮低垂。
一位得道的高僧,一位求知的年青人。
他们还在继续谈话。
这次是空大师在提问,问的话题似乎与今晚毫不相干,他问:“你知道当世最有名的铸剑大师是谁?”
萧四想也不想,马上回答:“当然是卞三剑。”
“为什么叫卞三剑”。
“因为卞大师一生铸剑无数,可是他平生最得意的却只有三把剑一把刀。”
空大师当然知道,可他仍然故意在问:“是什么样的三把剑?又是什么样的一把刀?”
萧四语气恭敬:“第一把是卞大师年青时所铸,叫幽魂。”
“幽魂?为什么会取这样一个风月名字。”
萧四悠然神往:“因为卞大师年青时风流倜傥,是周游幽魂之地烟花之中的名士,所以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第二把剑呢?”
“第二把叫电,是卞大师中年所铸,这时候卞大师正是春风得意、雄姿英发,他强调剑的精髓全在一个快字,他希望这把剑快如闪电,取人性命于瞬息之间。”
空大师仿佛有些憧憬伤感萧四继续谈道:“卞大师晚年历尽苍桑,尝尽人世坎坷,深知鸟尽弓藏的道理。于是将铸幽魂与电所剩下的精铁铸成了最后一把剑和把一刀。”
――“这把剑其实不能算把剑,严格说它只能算一把匕首,与昔日著名的鱼肠剑差不多大小。”
――“这把剑太小,所以取名叫针,而这把针从一出世就从来没有人见过,据说是因为这把剑太邪恶的缘故。”
――“只要见到这把剑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那把刀正是当今东部大陆后起之秀今夕所用的离别刀。”
萧四介绍完了。
空大师望着远处黑压压的群山,眼里忽然流露出一丝深深恐惧,仿佛看到了一个可怕的结局,却又无力改变。他叹道:“这确实是一把不祥的剑。”
他接着说:“幸好世上还有一把剑是针的克星。”
萧四请教:“什么剑?是不是天涯?”
空大师首肯:“是的,就是天涯,这是另一位当世的铸剑大师铁大师穷其一生的心血。”
――“铁大师将他的全部激情、灵感、心血、希望都铸在了天涯剑上。”
――“他将青铜、精铁、铅、铜等多种物质按一定比例,铸成了这把举世无双的天涯。”
萧四爷问:“为什么天涯会是针的克星?”
空大师解释道:“铁大师本想将这把剑铸得最完美无自缺,可是这世上那有完美无缺的剑?”
――“在铸剑到最后的紧要关头,一丁点火星溅到了剑上,留下了一个针眼大小的疤痕。”
――“而铸剑是一个连续的过程,中途绝不能停留,必须一气呵成,这个小小的疤痕就一直留了下来。”
――“铁大师不仅善于铸剑,也善于相剑,他当时就看出这个针眼正好弥补了天涯纹路的不足,正好是针的克星。”
萧四听得既佩服又感慨。造物主的阴阳相克,优劣互补,是如何的奇妙。
空大师解释道:“我给你谈剑,主要是谈使剑的人,因为一把名剑落在凡夫俗子手中,跟一堆废铁差不多,而在一位善剑的剑客手中,它才是一柄利器。”
这个道理萧四自然明白,他对剑的理解绝不压于当世任何一位剑客之下。
空大师道:“白马啸西风的林啸风以三尺幽魂剑名啸东部大陆,足慰卞大师铸剑之本意了。”
萧四沉思道:“据说,电落在了快剑余七手里。”
“不错,这把剑是在余七手里。”空大师点点头:“余七号称快剑,电确实使他如虎添翼。”
“那么,针又在谁的手里?”
“针一出炉就石沉大海,至今也不知落在谁的手里。”空大师再次露出一种恐惧的表情、那是一种对未来深感不安的表情,他看出了什么?
“听说凡是看过针的人都已经死了。”萧四也不自禁的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东部大陆流传,卞三剑就是死在他亲手铸的这把针手里。”
卞三剑的死因一直是东部大陆上的十大迷之一。
“幸好天涯在致远手里。” 空大师眼里忽然放出了光:“冥冥之中,天涯也许注定会成为针的克星。”
萧四再次请教:“大师,你看这几把剑的主人谁最厉害?谁最可怕?”
“这要看从什么角度分析。”空大师想了想道:“一个剑客出剑之前,他的勇气、意志、体能、耐心,以及环境、位置、风向、光源都会对他产生影响。所以高手之间对决,不到出手你很难知道谁更厉害、更可怕。”
――“林啸风请名师再铸幽魂之后,剑法早已一日千里,如果致远与林啸风再战东部大陆,谁胜谁负将很难说。”
――“余七使剑以快著称,深得剑之精髓,是当世之俊杰。更重要的是他还非常年轻,据说刚刚才20岁。一个20岁的年青人可塑性很强,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也许,余七还需要一点磨难。”空大师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一个饱经苍桑的智者,“年青人吃点苦头没有什么坏处。艰苦的磨练会让一个人成熟、坚强、勇敢、无畏,而这些优秀的素质都是一个剑客所必须拥有的。”
“是这样。”萧四表示完全赞同。
“相较之下。”空大师道:“余七的‘电’快而致命却没有后退的余地,林啸风的‘幽魂’招式精巧风流难免失之花俏,唯有致远的‘天涯’雄浑沉稳、不急不燥,归复自然,当略胜一筹。”
――“不过,他们在年青一代中都不算最可怕人。”
“为什么?”
空大师望着萧四,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地说:“因为年青一代之中,最可怕的人也许就是你!”
据说,胡老板找致远只是为了一个承诺。
是的,一个承诺。
一个事关暴风城能不能开下去,事关整个东部大陆未来的承诺。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承诺?
“老朽花那么大的精力找你来,是想让你答应老朽一件事。”在那间无比宽大空旷的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桌子旁,胡老板开始转入正题。
致远也不禁非常好奇:“在下能帮你做什么?”
“只不过让你答应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答应老朽去找一个人。”胡老板拈着花白的山羊胡,神情变得说不出的严肃,道:“到怡和钱庄总部去找这个人。”
“找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奸细。”
“奸细?”致远不禁睁大了眼睛,道:“你让我去找一个奸细?”
“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人,他很可能是老朽最信任的人之一。”胡老板眼里忽然透出一股愤怒:“这个人一直潜伏在暴风城,秘密向怡和钱庄传递消息,所以我们的每一个弱点对方知道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要到怡和钱庄总部去找这个人?”
“因为老朽已把暴风城所有的人都查遍了,也没有把这个奸细找出来。”胡老板道:“有几次我们派去调查的人莫名其妙就消失了。老朽想了很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许只有深入对手的核心,才能出奇至胜,才有可能得到我们想要的情报。”
胡老板深深一揖:“暴风城由老朽继续调查,深入虎穴的事就拜托阁下了。”
“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线索?”
“我们只知道这个人使一把叫做‘针’的剑。”
“针?”致远呼吸骤然一紧:“就是卞三剑晚年所铸的那把‘针’?”
“是的,正是那把充满邪恶、死亡的‘针’。”
胡老板把桌上的牌码好,放在桌上,然后站起,带着致远走入了墙角的一扇小门。
那扇小门后面,又有些什么呢?
门后,一排放着七十三口棺材。
每一口都是上好的檀木棺材。胡老板对自己的部下,是从来不会亏待的。胡老板一走进来,就象变了一个人,变得象一头发恕的雄狮。他笔直地站在七十三口棺材前,整个人都似已僵硬。
棺材里面躺的都是跟随他多年出生入死的部下,都是他的兄弟。
暴风城,是一个方园数百里著名的赌城,在东部大陆也是屈指可数,是胡老板苦心经营几十所的老巢。赌什么地方没有?可暴风城赌得最大,口碑最好的赌场就在暴风城。
不管你赢了多少,都会保证让你带走,保证你的绝对安全;不管你输了多少,都会把你送回去,那怕你来自遥远的西方,也会给足你盘缠;最重要的是,无论你赌多大,暴风城都敢接注。
曾经有人赌大片的庄园,有人赌家传几百年收藏的无数的名画,有人赌东部大陆最著名的美女,更有海外来的一个小国的国王赌自已的国家!
暴风城就象一块磁石,吸引着无数的赌徒。许多人不远万里,千里迢迢来到这儿,只是为了一掷千金的豪气。
暴风城的生意一直很不错,生意好了自然就有人眼红。这场风暴,胡老板早有预感。从十七岁出道,胡老板就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要扩张,就要与人争地盘,就要流血。
血也不知流了多少。
也不知会流到什么时候,何时是尽头。
第一口棺材,躺的是余铭。他是胡老板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也是这次被害最重要的人物。胡老板永远也忘不了在酒肆看见的余铭被砍成蜂窝状的尸体。
致远仔细地看着余铭的尸体,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死人会说话?
尸体惨不忍睹,早已僵硬,死者已逝,生者呢?
“你看出了什么?”胡老板问。
“余铭虽然身上有二十六处伤口,可是真正致命的就是割断咽喉这一刀。”致远道:“干得非常干净,从手法上看应当是一个经验非常丰富的职业杀手所为。”
胡老板显得非常满意,他没有看错人。
“在什么地方发现的尸体?”致远说。
“在暴风城以西一百二十公里的一片森林里。”
“当时有什么发现?”
“老朽的属下立刻查遍了周围百步之内的每一块土地、每一棵树木,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什么都没有发现?!”
“老朽随后立刻派出最好的跟踪高手、带着最好的狼犬,一路跟踪下去,不料沿途被人洒下胡椒粉,连猎犬也迷失了方向。”
胡老板讲了他所知道的一切情况:半个月前,余铭在酒肆被人袭击,死于乱刃之下。几乎同一时刻,三家赌场、五家妓院纷纷被砸,这一切都表明这是有组织有计划有目标的血腥吞并的开始。胡老板虽身经百战,但这样迅猛、可怕、机警、凶残的对手还是第一次遇到。
尽管对方做得干净利落,设法消灭痕迹,甚至带走了自身伤亡的所有尸体。但是,通过可靠的情报的分析可以证明是怡和钱庄下的手。
一、实力 ――方园数百里之内,只有怡和钱庄才有这样的实力和财力发动进攻,也只有怡和钱庄才堪称暴风城的对手。
二、人物 ――在暴风城被进攻之时,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怡和钱庄的几个重要人物均不在庄内,他们极可能组织、甚至亲自参与了这次火拼。
三、动机 ――暴风城和怡和钱庄一直明争暗斗,争夺东部大陆一带的地盘,这里牵涉到巨额的金钱利益。
四、情报 ――据种种情况分析显示,暴风城内部有奸细向怡和钱庄提供了准确的情报,使对方在极好的地点、极好的状态、极好的时机里,杀了暴风城的措手不及。
五、证据 ――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尽管对方都蒙了面,可还是有人出来指证凶手是怡和钱庄,人证:一名酒客,六名赌客、十一名妓女,特别是翠花阁的凤仙,一口咬定带头的里面有怡和钱庄八大金刚之一的孙基。
“别看这家伙蒙着脸,可烧成恢老娘都认得出来。老娘陪他睡了一个星期,才给了五块钱。”
结论:除了怡和钱庄,谁还敢太岁头上动土?
这无疑是铁板钉钉的事。
致远听得很认真、看得却很快。
不象看余铭时那么久。
致远一个一个棺材看下去,直到第三十二个棺材,他忽然止住了脚步。
这口棺材里躺得是一个和尚。
一个全身赤裸、平平常常的和尚。
唯一与其它棺材里的尸体不同的是,这个和尚全身上下竟没有一点伤口!只是他的嘴张开,仿佛想说什么,他的眼睛满是惊讶、至死也不信的表情。
这次致远看得非常非常慢、非常非常仔细。
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肩、股、臂、腿,甚至包括手指、脚指、牙齿、耳朵、肚脐都看得很仔细。
直到看第三遍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死死的停留在和尚的光头上。
和尚的光头有什么好看?
“你看出来了?”胡老板说。
“不仔细看真的不容易看出来,幸好是个和尚,没有头发,否则真的很难发现。”致远指着和尚光头檀中穴处的一个极小的红点说:“难道这就是‘针’留下的伤口?”
“是的”
“针比我想象的还要小,也更难防范。”
“我们派了几批人去调查内奸,其他的人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只发现了二尘的尸体。” ――二尘就是这个和尚的法号。
“二尘?” 致远仿佛血液都在凝聚,有些不信:“就是那位十年前从东部大陆上失踪、以轻功、跟踪、侦察、化装闻名的二尘?”
“是的,就是他,这是他的真面目”
胡老板说:“二尘十年前从东部大陆上失踪,其实是被老朽纳入麾下,秘密为老朽做事。除了老朽,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二尘一定发现了什么,他一定想说什么,‘针’与二尘应该很熟悉,”致远指着二尘的脸:“否则,他不会一脸都是惊讶、至死也不信的表情。”
胡老板点头称是。
致远继续一个一个地看下去。
看到最后一个棺材的时候,致远忽然蹲下去,开始呕吐。
这个棺材里放的,只有半个头颅、一只乳房、三根肋骨、股上的一块肌肉、还有一小截脚趾。
郊外,凉亭。
空大师与萧四还在继续着未完的对话。
“你看,”这次是空大师在发问:“致远会答应这个承诺吗?”
“会的。”
“为什么?”
“因为‘风’。”
“风?”空大师想了想:“你是不是说东部大陆上最近崛起最神秘的组织?”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