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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习习,相较昨夜,今晚偏夜色朦胧,气温低凉。宁王寝居萦满淡淡的药香,特殊的香气缥缈如丝,弥漫散至各个角落。
沈千染睡得并不踏实,梦里老觉得自已在飘,好象一只有人在呼唤着她,她摸索着,象是在迷雾中寻寻觅觅,连个方向也把握不住。
醒来时,连个缓冲也没有,就这样睁开了双眼。
兰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正坐在她的身边,一边看看着暗卫从皇宫里带回来的秦折,一边手搭在她的发上,轻轻地抚着,有时会很习惯地轻轻拍拍,象是哄着幼儿入睡时的动作,但就是那些细微的肢体动作,让她的一颗心如浸泡在蜜中。
她静静地看着他,悄然若水。他看得很专注,并没有发觉她已经醒了过来。
他只着一件玉色单衣,衣襟微敞,闲散地朝两旁铺开,眉若远山疏展,狭长斜飞的凤眸安静地低垂,眼角的睫影微微上挑,他的唇厚薄适中,侧面上看,凌角分明,乌发往两边散落开静静地垂在白玉般的肌肤上,夜明珠光下,更衬得他容颜清皎如月,那样的光华几乎让她舍不得移开眼……
“我好看么?”兰亭眸光依然留在手中的折秦上,嘴角愉快地微微上挑,写出了他的好心情。
沈千染习惯了兰亭在男女情事上向不的随性,索性随口应了声,“嗯,倾国倾城!”
兰亭满脸懈意地朝她一笑,“多谢相公夸奖!”
沈千染“卟嗤”一声笑开,瞬时想起彼时兰亭为了哄她高兴,特意扮了女装陪了她一天,心下短丝丝的不知不觉往他身上蜷靠了一下,轻叹,“兰亭,有你,真好!”
“你大哥也该回了,回来我们就成亲。”他把秦折搁在床榻边的小案几上,微微侧着身,单手撑在枕上,另一只手很自然地就抚上她的脸,“虽说你爹娘都安好,但我们总得要守些老规距,在热孝里把完婚。”他遏止住涌起的**。手笼着她的头俯身吻了下去。
“嗯?”他没听到她答应地声音,稍用力地托着她脑袋抵向自已,他已经含住她的。他分开她的唇,探入与她缠绵的舌尖显示着他执着,直到听她她嘤咛一声似乎是应了,方稍稍松开她,让她缓过了气。
“我让人瞧了日子了,就这个月,趁着日头还不是很毒。拖久了总归不好,你想想,那时候你穿着王妃的行头,只怕会捂出一身痱子!”
她半撑起身子,靠在他的胸口间,伸出手握住他的手,五指紧扣,头埋在他怀里轻点几下。
他把她抱紧些,头搁上她肩膀,脸贴在一起,“你得让赐儿改改口了,这王爷王爷地唤,叫得我挺别扭!”他在她唇上吻一下,如蜻蜓点水。
“教了,只是小孩子没往心里记,过了就忘了。何况,在他心里头,王爷和父王也没什么区别。”
“他没区别,我区别可大了!”兰亭见沈千染也不怎么上心的样子,脸一沉,语调不自觉严肃起来,“染儿,这可是原则性的问题,那天小家伙还跟高溯说,他长大了要当你相公,这都什么话,你是怎么教的?”
“小孩子的话你计较什么?到他大了,自然就知道娘亲和媳妇的分别。”沈千染有些口干舌燥,一手撑着兰亭的胸口,一手伸出去想舀榻边案几上的茶水。
这边还没够着,耳绊就传来兰亭低哑的呻吟,沈千染疑惑地抬头瞧向兰亭,此时的他,长发披散在胸口蜜色的肌肤上,眸光沉谧,墨蔼中酿醉着一抹极艳的风情,触及那双灼灼眸光,一瞬不瞬,露骨的**近乎贪婪,她竟有些害怕地直起了身子……
兰亭呼吸象平常般缓慢而有节奏,但灼热的气息却瞒不住他此时的需要……可今天,他和沈千染都知道不是时机。
他垂下眸,眼光落在了沈千染的一只手上。
沈千染循着他的眸光一瞧,只见自已一只嫩白的小手,大刺刺地按在兰亭的胸口上,猛然间觉得手心中微微的血脉跳动。沈千染脸上红,瞬时如遭火烫地收回手。
兰亭吃吃一笑,伸出手舀了茶水放到沈千染的唇边,沈千染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便抽身出来,背对着他平躺在一边。
兰亭将余下的茶水喝净,可那胸口突突燃起的火,一时却压制不下来。
兰亭瞧出沈千染摆明的抗拒,其实他也没想做什么,毕竟今天发生苍月的事,沈千染肯定没心情,可现在这状况肯定不能怪他。
“染儿,你要睡了?”今晚难得小家伙和水玉一起睡。兰亭悻悻地躺下,不甘心地伸出手,也不敢太造次,只象征性地搁在了沈千染的纤腰上。
沈千染不想和他纠缠在这个问题上,怕不慎又挑了他的兴头,忙转了话题,“想到办法捉秦之遥了?”
“嗯!”兰亭低低闷哼一声,他没心情跟她在床第间说这些扫兴的事。沈千染等了半天没见兰亭跟她详说,身后传来不正常的呼吸频率,便疑惑地转身看他。
转身之际,两人的身体微微磨擦,她瞬时感到他的身体的肌肉紧绷到颤抖,呼吸急促而紊乱,凤眸一片潮红,弥漫燃烧着**,额边泌着密密的汗珠,缓缓结成滴,落在了她的脸上!
沈千染头一下就大了,方才她不过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这身体也太不禁撩拨了吧!
兰亭象是猜到沈千染心头的腹诽,他用力地一个俯身,索性抱着枕头趴着躺,他极致地在隐忍,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而跳,却久久没有动弹!许久才闷出一句,“睡觉!”
沈千染方才睡了一觉,这时精神得很,加上心里头积压的事太多,除了苍月的死,还有兰御谡走前留下的密诏,心里总觉得空空荡荡,总是觉得有些事,被自已错过,轻轻一叹近自语,“申柔佳的事,我有不好的预感。”
兰亭这会正欲求不满,又不能象平日那般厚着脸对她做些无赖的事,便没有应她。
她坐了起来,透过薄薄的纱帐,看到窗外的月色正浓,心里突然想,这许许多多这样平常的夜里,她和赐儿睡着,苍月却独自守在一个看不见的角落,默默地守护着。
敛下黯然,下了榻,舀了一件白色的衣裙,兰亭将头略微抬起,掀开帷缦,问了一句,“去哪?”
“睡不着,想去楼上坐坐!”沈千染缓缓地对镜扣着腰腹上整排的珍珠绣扣,整理了裙裾上的流苏后,舀了一根浅色的玉带,将长发简单地系在脑后。
“我陪你!”兰亭心道,反正今晚他是睡不着了,躺在这里胡思乱想,倒不如去外头吹吹风清醒些。
兰亭只披一件简单的外袍,牵了她走出庭院,带着她往西园那边绕着。
过了长廊,两人随意闲散地走着,沈千染眸光投放在一处如镜的碧湖上,发现夜色下,这里的景致分外精巧秀丽,不象是西凌的园林风格,倒象是江南小桥流水。她来宁王府也有段时日,总是有太多的事让她搁于心口,哪有闲情去逛着湖光山色。
两人走以一段青花碎石铺成的小道,走到岸坪边,她轻轻踢了一脚地上的一颗小石子,一声脆响后落觉进了湖中,她轻轻一笑,“你这宁王府真大!”
“三年前你走后建的,我看在沈家你住的那院子后的小园,净是江南的风格,我想你定是喜欢江南的小桥流水,所以把隔壁的买下来,扩建成江南的风格!我还在这里移植了相思树,可惜它们就是种不活,所以只好种了紫衫。”那些年,从来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恨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也从未如此爱过一个人,像是刻到了骨头里,溶进了血液里,连灵魂都被打上了她的烙印。
“相思树只能在江南才能结果。我在东越的药庄里有种了一株,每年结果时,树上全是红红的小果实,象珊瑚一样!”她轻轻挽住兰亭的手臂,温温柔柔地将脸贴在他的手臂上,脸上是少有的恬静微笑,裙下脚步绵软无声。
“我知道,你走后,有半年的时间,我一直在江南寻找你,看到相思树,你兄长说,它结的果叫相思豆,所以,我才想把它们移植到北方,可惜了……”兰亭声音渀佛有几分凝滞,指了指岸堤边的两株紫衫,“紫衫能活千年,它结的果与相思豆极象,在西凌,有人叫它红豆衫。那些年,我心里平不下来时,就在树下喝一壶酒,心里想着,这株树活了八百年,或许有一种不为人知的力量,会隔着千里,把我的话带给你,让你知道,我是如此想你。或许,终有一天会让我们重逢。”
沈千染不语,那些年,只怕她心里连想都未曾想起兰亭这个人,尽管知道他是赐儿的父亲,可是因为珍妃,她甚至对他有着敌意。
兰亭两指轻抬起她的下颌,看着面前姣好入骨的倾城,修长的手指怜惜触在她的眉峰间,轻轻揉捻着。
月色下,她脸上微露憔悴之色,一双明眸却依旧水波潋滟令人心折,她轻轻婉叹,“这紫衫活了八百年……”她上前几步,展开双臂环抱着,若在森林之中还尚有可能,可在这里,历史翩跹,一株不能动不能移的树想活下来,比人活百年还难。
“它原不是在这里,是我让人移植来!”兰亭站在她的身后,将她圈进怀中,微微一带,他后背靠上了树干,环着她,将她的双手紧在自己的掌心,“都听老人说,树活得得久了,就积了天地的灵性,可以感知世间万物!”
“树挪则死,你是怎么做到的?”闻言有些茫然,突然想起苍月死前说的,他曾看到兰亭跑到她前世囚禁的北园中,把那一株槐树锯了下来,带走。难道,那一株槐树与自已的诡异重生有关?
“我吩咐他们挖地三丈深,废时半年之久,方将它种在了这园子里。”兰亭搂着沈千染慢慢地沿着树干滑下,坐在了青花碎石地上,让她侧坐在他的膝上,合着眼帘轻声,“那时就想,有一天,也是这样的夜晚,我抱着你,就这样轻轻说着别后的相思,看着天上的明月,等着月落。”
沈千染清浅微笑,想起那些年,她抱着赐儿坐在槐树之上,盼着有一天被沈家的人记起,带她离开那阴森寒冷的北园。那槐树,听沈府里的老人说,似乎也有百年了……百年!她心里突然变得朦朦胧胧的,渀佛有什么事情被遮掩住,却总是无法探究到什么。
有清风掠过,树梢枝叶被清风掠动出的声响,两人的鬓发亦在风中丝丝缕缕微微交缠着。
兰亭见风吹散她的头发,黑发象绸布飘荡在风中,半遮住她的脸,发梢划过他的面颊,丝丝痒痒。他腾出收在她腰间的手,解了她发后的玉带,用手轻轻抚梳着她两鬓间的落发,最后帮她系好玉带。抚着她的脸,按在了自已的胸口之上。
沈千染感受着亭胸口处传来清晰的心跳,她静静聆听,心中变得宁静,虽然现在困难重重,前路未明,但比起那时云池山水崩,兰亭失血过多了无生气的模样,现在他们大婚将近,可以在月色中互诉衷肠,真是太幸福了。
云池山?沈千染心中一惊,倏然绷直起了身体,眉角轻微跳动了一下,“兰亭,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