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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他在害怕。
他怕,怕这真的又是他的梦一场,怕他伸出手去,最终能触到的不过一片虚无的空气,就像是无数次午夜梦回,他曾经希冀过,却又在一刹那间破灭成灰的期望一样。
他更怕,面前的女子会拒绝他,拒绝他的触碰。
他没有资格碰她。他早已失去了那样的资格,不是吗?
或者,就这样远远的望着她,可以将这一场美梦做的久一些,没有那么早清醒……伸出去的手,就这样无力的缩了回去。
岑立夏却在这个时候,将他紧紧攥了住。
她抓着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如同无限依恋。
这样的亲密,让两个人心底皆是不由的一颤。
四目相对,赫连煊紧紧望住倒映在瞳底的身影,几乎不能相信眼前这一切竟是真实发生。
女子纤细柔滑的掌心,还贴住他的手背,微凉的体温,一点一点的透进他的心底,却烧成一片如火的热量。
赫连煊几乎想要反手将她握紧,就像是重拾生命中的至宝一样,死死握在掌心,任任何人都再也难抢走。
但最终,他能做的,却只是缓慢的将手势从女子的指尖,滑落开来。
“你怎么在这儿?”
垂在衣袖里的右手,似乎还带着女子脸颊的滑腻触感,滚烫的、冰冷的,刺在他的指尖,赫连煊需要死死将拳头握紧,方能阻止那从心底漫出来的一股,想要再次触碰她的渴望。
问出这句话的男人,甚至不敢看岑立夏一眼。他怕,怕望见因为他的逃避,这一刹那,她眼底流露出的失望情绪,怕他会忍不住拥她入怀,再也不放。
“你受伤了……”
岑立夏轻声道,“我来看你……”
赫连煊不愿去追究心底那因为她这一句话,而一簇而起的欢喜,只问道,“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不过一夜而已……”
岑立夏何尝看不出他的冷淡与疏离,她只是不明白,明明他的心中仍旧有她,为什么对着她之时,要故意装出这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她想问清楚,有太多的问题,她都想要面前这个男人向她解释。
但是,在她开口之前,赫连煊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迫切的道,“今天是你跟赫连烁成亲的日子……”
话出口,喉咙已是一涩。
岑立夏望住他,“是昨天……”
“昨天?”
赫连煊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心头突然一恍。原来他昏迷了两天。
可是,既然婚礼在昨天,那此时此刻,面前的女子,又怎么会在这儿呢?
“昨天的婚礼……”
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来,赫连煊突然有些分不清他究竟在期待着些什么,又在恐惧着些什么。
“我没有跟赫连烁成亲……”
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一般,岑立夏赫然截断了他的话头,没有任何的犹豫,没有任何的隐瞒,直言此个事实。
赫连煊很难形容在听到这句话的一刻,心底是怎样的情绪。这意料之外,又仿佛意料之中的结果,就像是陡然窜起的一场熊熊烈火一般,猝不及防的击中他。
“为什么?”
几乎下意识的,赫连煊脱口问道。他是如此的期待那个他曾经无数次希冀的答案,只是,一刹那间,他却蓦地反应过来。
“你不该来这儿的……”
男人突然转口道。
说这话的他,并没有望向对面的女子,只将半边苍白的脸容对着她,如刀锋般锐利的颧骨,线条冷硬,唇瓣紧抿。
他是存心避开她。
意识到这一点,岑立夏亦不由的将凝在他身上的目光移开,只是,一双眼睛,又该落向何方呢?
“我也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到这儿来……”
犹如自言自语一般,岑立夏低声呢喃着,“听到你重伤的消息,我就像个疯子一样,不顾一切的从喜堂上跑了来;看到你昏迷不醒的躺在这儿,我就不眠不休的守着你;想到你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我心里竟觉得如果你真的醒不过来,我便这样陪着你也好……”
赫连煊一字一句听着,只感觉五内俱焚,若苦若甜,如喜如悲。
她在担心他,她为着他,竟然不惜从喜堂上跑出来,她甚至愿意永远守在他身边……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他狂喜的了……可是,却也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