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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门,甫坐定,尉迟默就迫不及待的献宝一般,将那鼓鼓囊囊的小包袱里的一切东西,都一股脑的倒在了岑立夏的面前。
一阵噼里啪啦叮咚乱响的动静过后,岑立夏就看到她屋里这张本来算不得小的花梨木桌子,瞬时堆满了各种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
岑立夏粗粗的瞅了一遍,发现里面有和田玉刻的十二生肖,有内画的鼻烟壶,有带着乌滑稽纱帽、身着各色官服的不倒翁,当然,还有许多她叫不上名字的,看起来就很高大上的带机括的小玩意儿……眼花缭乱,叫岑立夏深深有一种走进了玩具店的即视感。
“这些,都是送给我的?”
岑立夏这个也瞅瞅,那个也摸摸,不能更兴奋的开口问道。
坐在她对面的尉迟默,眼瞧着她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几乎从那堆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儿上拔不出来的模样,心想,看吧,她跟他,谁更像小孩子?
脑子里吐槽是这样吐槽,但看到面前的女子,因着他送给她的这些小东里,而露出那种干净的纯粹的笑容的时候,少年人还是不由的骄傲满满:
“当然,这些都是我花了大力气,搜罗来的……”
顿了顿,终是掩不住的期待的问道:
“小夏儿,你喜欢吗?”
被他唤作“小夏儿”的女人,抬眸,望向他,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眸里,盛的满满的都是毫无杂质的喜悦:
“不能更喜欢了……”
望着这堆成小山一般的精致的小玩意儿,岑立夏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了,只觉的面前这还未完全脱去稚气的少年人,真是越看越可爱,让她都忍不住一把将他抱了个满怀:
“尉迟默,你怎么能这么好呢?”
突如其来的大大的拥抱,瞬间让尉迟默转的飞速的一颗脑子,像断了弦一般停了下来,几乎空白一片,唯一能想到的一件事,就是此时此刻,紧紧抱着他的这个近在咫尺的女子。
明明他已经长得比她还高了,为什么她抱着他,却还像是在抱着个小孩子?
果然,还是把他当成小孩子,才会这么不避嫌的,毫无顾忌的抱他吧?
尉迟默有小小的不满。
而岑立夏只一刹那,就放开了他,一张清丽的脸容上,还绽着大大的笑容,像盛开不败的太阳花一般。
“谢谢……”
摇着一个细看之下,竟长得跟她有些相像的小布偶,岑立夏欢快的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尉迟默瞅了一眼跟她手中布偶一样没心没肺的女人,薄唇一撇,开口道:
“你当然要多谢我了……”
顿了顿,少年终于还是忍不住像个急于得到表扬的小孩子一样,表明着自己的功绩:
“这些小玩意儿,就算不是世上独一份的,但要一下凑这么多,你知道有多难吗?我可是费了许多人力物力财力心力,才帮你找到的……”
说到此处,少年蓦地噤声,有些心虚的望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七王叔,像是挣扎了许久,少年可能觉得终究不能昧着良心,所以弱弱的加了一句:
“呃,当然,我七王叔也帮了些小小的忙……”
然后,他就听到对面,坐在岑立夏旁边的那个男人,极具暗示性的咳嗽了两声。
尉迟默犹豫着要不要装作听不懂他的暗示,但瞅到他一副好整以暇的威胁模样,终于还是心不甘情的又加了一句:
“好吧,一开始,是你家男人拜托我帮你找些好玩的小玩意儿的……”
但见他口中的“你家男人”听到他这句话之后,立即笑的眉开眼笑。
“尉迟默,你知不知道,自从认识你以来,你说的最讨人喜欢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被司徒锐点名的翩翩少年,没什么兴致的瞥了他一眼,敷衍的顺着他问道:
“是什么?”
“就是刚才那一句……”
话虽是冲着他说的,但英挺男人,一双清朗的眉目,却尽数投射在身旁的女子身上,情深款款,若湖若海:
“你家男人……岑立夏的男人……”
这样毫无顾忌的剖白,仍是叫岑立夏不由红了面颊,垂着头,不敢看对面的男子。
“肉麻……”
尉迟默几乎将一张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恶狠狠的点评道。
瞧着他一副别扭的模样,司徒锐好笑之余,不由的伸出手去,揉上他有些乱糟糟的一颗脑袋,只将那一头乌黑的卷发,揉搓的更乱了些:
“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那个心甘情愿,让你肉麻的人的……”
少年一边护着自己的脑袋,躲开他的触碰,一边不满的撇起半侧唇角,显然对男人这以偏概全的言辞,十分的不以为然。
一转脸,却看到对面的女子,正饶有兴致的透过那小巧的鼻烟壶,望向内里画着的各式各样的场景。
“这个是我画的……”
尉迟默突然出声道,掩不住的满脸得意。
眼瞅着他一副等着旁人来夸他的神情,岑立夏不由噗嗤一笑,“来看看我们内画鼻烟壶大师尉迟默,都画了些什么……”
一如少年所愿的揶揄着他,说话间,岑立夏却是更感兴趣的细细打量着手中的小玩意儿,迎着光看去,那清润的琉璃鼻烟壶,竟像是透明的一般,衬得里面勾画着的两只互不相让、咄咄逼人的卷毛小狗,愈加栩栩如生。
岑立夏瞪着这副画面一会儿,然后又瞥了对面的少年一眼:
“尉迟默,这其中的一只小狗,该不是照着你的形象画的吧?”
一心等着她惊叹的少年,蓦地听到这么一句内容,一口气没上来,差一点憋出一口老血来。
“岑立夏,你到底是哪知眼睛有问题,竟会看出这两只哈巴狗像我?”
警告意味十足的瞪了一眼对面快笑出内伤的司徒锐和尉迟明翊一眼,少年悲愤的开口道。
“对,就是这个表情……”
岑立夏永远都懂得什么叫火上浇油、雪上加霜,一双明晃晃的澄澈眼眸,滴溜溜的在面前的少年,以及她手中的内画鼻烟壶之间转着,简直啧啧称奇:
“简直跟这里面的两只小狗一模一样……”
尉迟默已是气的一把将她手中的小玩意儿抢到了自己手中。
“岑立夏,你到底什么眼神?”
少年恨不能将手中的鼻烟壶戳到面前女子一双眼大漏神的眸子里,修长手指,恶狠狠的指着里面两只看起来有深仇大恨的卷毛狗,控诉一般开口道:
“这两只小狗,分明是我在西秦国的时候,有一次无意中见到那西秦侯的两位侧妃,看起来就是这种呲牙咧嘴、巴不得撕了对方的局面……我觉得很可笑,这才想着画下来,给你看的……”
“没错,为了不让这幅画像真实发生的那样丑陋,我特意将它们画的可爱了些……但,你也不能觉得我跟这种人相像啊?根本一点都不像,好吗?”
尉迟默还在自顾自的喋喋不休的说着些什么,完全没有发现,在他无意的提到“西秦国”三个字之时,对面的两个成年男人,瞬时沉默下来的表情。
惟有岑立夏脸上尚挂着微微的笑意,仿佛真的在听一件很有趣的奇闻异事一般。
司徒锐却看到她搁在一堆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儿之间的手势,有不能自抑的一颤,旋即死死的握住,那样绷紧的力度,让她原本就纤细白皙的芊芊十指,越发的苍白起来,透明的肌肤下,几乎能看到一根根细小的青色血管。
仿佛惟有这样,才能假装她自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司徒锐想要伸出手去,将她不盈一握的小手,紧紧包裹在他的大掌之中,他甚至能够想象出来,那一双细弱的小手,此时此刻,该有多么的冰凉。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用他的温度,温暖她的寒冷,但最终,他只是命令自己像钉子一样,立在原地,与她拉开着这一段她想要的距离,任由自己的一双大掌,比她握的更紧,平整的指甲,几乎掐进那常年握剑,还留有薄茧的掌心。
他并不觉得怎么疼。
尉迟默后知后觉的,全然没感到这偌大的宫殿里瞬时冷寂下来的气氛,还在继续说着些什么。
“默儿……”
尉迟明翊扬声唤道。阻止了少年还未完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