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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以沫久久凝视着他,这一刻,她是如此的羡慕他。
“景言大哥,我真的很羡慕你……”
她轻声道,澄澈透亮的眸子里,有藏也藏不住的苦涩与向往。
“其实,你也可以的,沫儿……”
宇文彻不由开口,带着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迫切,“我娘曾经说过,看戏的,永远比作戏的幸福……很多事情,当你想要掺合进去的时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伤害了……惟有置身事外,方能真正自由……”
夏以沫低声呢喃着重复道他的话,“置身事外?”
却是蓦地眼底一涩,心头绞痛。
“可我原本就在此局之中,又怎么办?”
夏以沫茫然道,“我也想置身事外,但很多时候,由不得你选择……很多事情,我不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样的话,对那些被伤害过的人,太过不公……”
女子澄澈眼瞳,闪过不可抑的一丝锐痛,与此同时,却也有着点点藏也藏不住的不甘与怨恨。
那是为着什么,宇文彻也隐隐能够猜出。
“我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
似犹豫了须臾,宇文彻还是轻声道,“但我知道,沫儿你一直因为那位司徒公子的死而耿耿于怀……只是,我相信,若司徒公子在天有灵的话,也只是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而不是执念于他的死,甚至为着替他报仇,而不惜伤害自己……”
夏以沫静静的听着他的这些劝慰,她何尝不知道,若是阿轩还活着的话,他自己也会如此劝他……
但是,他终究还是死了。
而她,却终是做不到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也不做……
“阿轩是被人害死的……”
夏以沫嗓音低哑,有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执念,“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害死,却无动于衷,什么也不做……我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害他的人,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依旧过着她的逍遥日子……”
“凭什么阿轩死了,她却可以好端端的活着?”
夏以沫难掩心底的激荡,“我只想,让她也尝到,被人陷害的滋味……让她也尝到,失去的痛楚……”
女子澄澈透亮的一双眸子,此时被茫茫的仇恨占满,可是,却依旧掩不住那漆黑瞳底的一抹深入骨髓的痛楚……
这样的夏以沫,却只让宇文彻感到一种难言的心疼。
他想告诉她,不该是这样的,她不该是这样被仇恨蒙蔽,被仇恨左右,令自己这么痛苦的……可是,这些话,却如同巨石一样,抵在他的喉咙深处,苦涩疼痛,令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即便不看他,夏以沫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深深的凝住她的一双清润眸子里,有着藏也藏不住的悲悯……
他现在一定觉得自己很可怜,甚至很可怕吧?
他的世界,那么明净洒脱,而她却自甘卷进这宫中恶心的勾心斗角之中,机关算尽,不折手段。
他与她,或许原本就是属于两个世界的人。
心中一苦,夏以沫收拾心境,唇间抿出一丝笑,“景言大哥,其实你已经猜出,俪妃娘娘假孕之事,应该与我有关吧?”
所以,今日他才会来找她,跟她说这样一番话。
毕竟,设计上官翎雪假孕,所用的药,正是当日他赠给她的那一小瓶牵机草药粉……
还是他当初当做笑话一样,告诉她,那牵机草,会令人有假孕的迹象……所以,她才会与顾绣如联手,将此药悄悄下在上官翎雪的饮食中,也才有了近日发生的一切……
只要稍一联系,面前的男人,就能够猜出其中的关键……
只是,不知,他今日来找她,是为着什么?
像是知晓她心中的疑问般,宇文彻轻声道,“我只是不想相信,你真的会这样做罢了……”
说这话的男子,清润嗓音中,并听不出半分的讽刺或者指责,惟有对她深深的悲悯与……一丝藏也藏不住的心疼……
夏以沫能够听得出来,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就那么轻轻的一动。
“景言大哥……”
夏以沫微微苦笑,难掩的自嘲,“现在,你一定觉得我很卑鄙吧?”
连她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很卑鄙,很恶心。
这样算计旁人,这样处心积虑,用尽手段……她曾经如此逼视的种种行径,终于有一天,她自己也沦落成了这样的人……沦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
宇文彻心中微微一疼,“人心所欲,为达目的,往往不折手段,至于是对是错,旁人又怎有资格去置喙?……”
男人定定的凝视着她,“只是,沫儿,这样做,你真的快乐吗?”
他清雅温润的嗓音,是如此的轻柔,仿佛她是他多么值得小心翼翼的对待的珍宝一样,连一分一毫的伤害,也不忍看到落在她的身上……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做这些事情,是否真的快乐……连夏以沫自己都没有问过自己……
她一心想要报复上官翎雪,可是,当看到她如今被软禁,她真的感到快乐吗?
她甚至没有该有的报复的快感。
她只是觉得累,无尽的疲累。
宇文彻定定的望住她,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心底的悲伤。这样的夏以沫,令他觉得如此的难过。
“通过伤害别人,得到快乐……”
久久凝视着她,宇文彻轻轻开口,“我知道,我认识的夏以沫,不是这样的人……”
他说,他认识的夏以沫,不是这样的人……他为什么要这样的信任她?在她自己都已经开始不相信自己的时候……
一刹那间,夏以沫只觉眼底发涩,有滚烫的泪意,不受控制的积满瞳底,她惟有死死咬着唇,方能阻止自己会不能自抑的哭出来。
宇文彻望着她发红的眼眶,望着她拼命咬住的饱满艳丽的唇,望着她明明那么脆弱,却要强撑着的坚强,望着她单薄的身子,在冷风中止也止不住的轻颤……他突然很想将她抱入怀中,他很想能够抹去她心底的一切伤痕,很想带她远离所有让她痛苦的一切人与事……
但最后,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垂在衣袖里的掌心,紧握着,任由那平整的指甲,将微带薄茧的掌心,掐的生疼。许久,宇文彻方才温声开口道,“沫儿,不为任何人,只为着你自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好吗?……”
他劝她的嗓音,是那样的柔软,像是带着能够治愈人心的一切伤药一样,他是那样的真心诚意的要求她,做这件事……不为任何人,只为她自己……
他是真正的关心她,在乎她……
意识到这一点,夏以沫只觉心底似划过阵阵的暖流,温暖着她早已冰冷如雪的一颗心。那里,原本已是千疮百孔,但是,面前的男子,却让她感到也许这些伤痕,真的有朝一日,会得好转……
她应该到此为止吗?
夏以沫突然如此的不确定。
宇文彻深深的凝望着她。
夏以沫心中一热,方想开口,柔香与翠微却忽而向这边匆匆行来,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与焦急——
夏以沫心中瞬时重重一沉。有强烈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