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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一问,倒像是全然对她口中的这件事一无所知一般。
夏以沫脚步一顿,眼皮微抬,瞅了对面的女子一眼。
“我还以为我服用避子汤这件事,俪妃娘娘您早就知道呢……”
夏以沫连敷衍都懒得,毫不掩饰的冷冷一笑,“而且,难道不是你将我服用避子汤的事情,告诉那宇文熠城的吗?”
闻听此言,上官翎雪一张精致的脸容,瞬时浮出丝丝的讶然之色,“沫儿妹妹,你误会翎雪了……”
语声顿了顿,女子似乎迟疑了须臾,然后开口道,“是,翎雪先前是听皇后娘娘提过沫儿妹妹你每次都会服用避子汤这件事,但翎雪并没有将此事,告知陛下……翎雪并非喜欢搬弄是非之人,这一点,想必娴妃姐姐也应该很清楚……”
明眸如画,像是急于表明自己的心迹一般,上官翎雪幽幽望向一旁对面的顾绣如。
顾绣如却是微微一笑,“是呀,本宫亦相信俪妃妹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唇角弯了弯,女子温婉嗓音,徐徐续道,“毕竟,如果俪妃妹妹若是真的有心将沫儿妹妹你服用避子汤的事情,告知陛下的话,想来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那么在此之前,她也不会将这件事说给本宫听了……”
漾在上官翎雪唇边的浅笑,有不可抑的微微一僵,显然,她并没有料到,这顾绣如竟然真的会当着夏以沫的面,坦诚她自己也知道避子汤之事……
上官翎雪静静的凝向对面的女子。
她这么做,看来是铁了心,要与她作对了……
眉目深幽,一刹那间,上官翎雪一双剪水般的双瞳,却是掠过无数的情绪。
夏以沫原本并不在意是不是她将她服用避子汤的事情,报告给那宇文熠城的,只是,一边听着她信誓旦旦的否认,一边却是从顾绣如口中说出的真相,这样两厢一对比,却只令她更加的厌恶这装出一副无辜模样的上官翎雪。
越想越觉心中不忿,夏以沫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她甫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的声音,却只听平地里一道温润的嗓音,忽而掠了进来,唤的是:
“沫儿……”
随着这熟悉声线的响起,缓步走来的男子正是那许久不见的宇文烨华。
今日的他,仅着一身素净的细缎直衣,除了腰间一条如意绦子系的青玉佩,身上再无佩饰,夏以沫抬眼望向他,此刻日光正好,映在男人半边身子宝蓝色的直缀上,色泽纯粹鲜亮,而他另半边身子却被石壁的阴影遮成了昏暗的墨蓝色,袍子上的纹路便如暗刻上去的珐琅点翠般迤逦。
夏以沫眯了眯眼眸。显然并没有料到,面前的男人,却突然出现在这里。
看到他的出现,上官翎雪亦是心中不由的微微一动。
宇文烨华却仿佛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长身玉立,在她们面前停下,语声温润的解释道:
“本王方才在对面的寒烟亭里小酌,远远的看到几位娘娘往这边走来,就想着过来打个招呼……许久不见,几位娘娘可还安好?……”
这解释倒是合情合理。
只是,时机有些凑巧罢了。
夏以沫没有接口。一旁的上官翎雪却是轻声道,“有劳谦王爷挂心了……宫中一切安好……”
女子柔媚嗓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温婉,也听不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来,就像是她此时此刻对住的乃是这宫里任何的一位王爷,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同。
宇文烨华薄唇浅笑,倒也似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顾绣如微微一笑,闲闲开口道,“倒是确实许久不曾在宫中见到谦王爷了……”
“最近这些日子,本王一直在宫外处理时疫之事,并不太方便进宫……”
宇文烨华解释道,“今日难得得闲,正好本王要来向皇兄报告如今宫外时疫的进展,这才好不容易进的宫来,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吧……”
这番话,虽是向着顾绣如解释,但男人一双清眸,却终是不由自主般的瞥着她身旁的夏以沫,目中关切,藏也藏不住的微微泄露。
上官翎雪察觉了,脸色微微一白。心中忽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但这样不该有的情绪,很快便被女子敛了去。
“不知宫外如今的疫情,是怎样的情况?”
便听那上官翎雪关心的问道。
宇文烨华淡瞥了她一眼,“疫情虽不太严重,但一时之间,也无法找到能够完全遏制时疫的法子……虽然如今宫中尚未有疫情出现,但几位娘娘日常还是小心一些为好,不妨让太医多准备一些预防时疫的药草,也可以有备无患些……”
说这话的男子,就像是任何一个称职的臣子一般,话中嘱咐,虽亲切,却总如隔着一层什么般,带些疏淡。
上官翎雪轻浅的笑了笑,“看来还是娴妃姐姐有先见之明,一早就为沫儿妹妹准备了预防时疫的香药包,更令翎雪羡慕了几分……”
夏以沫原本不打算搭理她,可是听着她这话中有话的嗓音,她终是不由的有些沉不住气,将她未说完的话音,给打了断:
“娴妃娘娘不是已经答应,要为俪妃娘娘也缝制一个这样的香药包吗?俪妃娘娘又何须一口一个‘羡慕’呢?……”
夏以沫承认,说这话的她,语气是有些冲,而且毫不掩饰的不屑,但见那被她骤然抢白的上官翎雪,一张如画精致的脸容,面色瞬时一变,衬得那原本就白皙如玉的一张面孔,此时此刻更加通透了一般……
“沫儿妹妹你……”
贝齿轻咬住嫣红的唇瓣,说这话的女子,一双眼眸,似不受控制的浮起层层水汽,那副样子,当真是叫人瞧着,我见犹怜。
“翎雪不知道……”
张了张嘴,上官翎雪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她刚起了个话头,宇文烨华一把清润的嗓音,却忽而响起:
“沫儿你身上挂的这个,应该就是娴妃娘娘送你的香药包吧?这样的精致,想来娴妃娘娘用了不少心思……”
状似稀松平常的一句恭维,却令上官翎雪未来得及诉至于口的一番委屈,尽数磨尽。
女子望向对面的宇文烨华,一双盈若秋水的明眸,不知何时,早已卸去了那层欲落未落的点点泪意,惟余一片幽邃。
宇文烨华却仿佛全然不察她目光的凝视,一张削薄的唇瓣,自始至终都挂着一抹疏离笑意。
顾绣如一双眼眸在他们之间转了转,笑意却是更深了些,“想来谦王爷此次进宫,不止是向陛下汇报宫外时疫的情况吧?……”
女子笑着瞥了一眼一旁的夏以沫,“许久未见,想来谦王爷与沫儿妹妹有什么话要说,本宫不便打扰,就先行告辞了……”
向着对面的男人,微微行了一礼,顾绣如果然不再停留,缓缓离去。
空旷的庭院里,一时之间,倒只剩宇文烨华和夏以沫、上官翎雪三人了。
“既然谦王爷与沫儿妹妹要说,翎雪便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无谓多留,上官翎雪亦轻声开口道,“翎雪先行一步。谦王爷、沫儿妹妹,你们慢聊……”
宇文烨华亦无心挽留,温声道,“恭送俪妃娘娘……”
上官翎雪背对着他的一副纤细身段,听到他的语声,似乎微不可察的顿了顿,但终究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缓步离开。
夏以沫不由的望向对面的男人。尽管此时此刻,从他的脸上,她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但是,她依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在他平静的面容下,心底一定是暗流汹涌的吧?
很显然,他是为着那个女子的。
尽管他语声之中,似对她颇冷漠,但那些字里行间,若是真的不在乎,像他那样聪明而不动声色的人,又怎么会显露出来呢?
夏以沫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在亭子里准备了些你喜欢吃的糕点……”
宇文烨华温润嗓音,徐徐响起,“可否请沫儿姑娘移步前去品尝?”
他这番话,特意带了几分调笑。倒像是方才那一刻的失神,从来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一般。
夏以沫深深望了他一眼。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两个字:
“好吧……”
没再说什么,两人向着远处的亭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