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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此刻正跪在清宁宫门口,大声宣告:“嫔妾上禀皇后娘娘:嫔妾有孕六月,身康体健。然有新晋嫔御数人,因得皇后手书,致对嫔妾多番留难。嫔妾自知秉质粗陋,不堪侍奉君上,然既有君上骨肉,便万无自弃之理。今将诸事整理,上告娘娘,请娘娘为嫔妾主持公道!”
声音朗朗,义正词严。
兼宣告一遍完毕,便三叩九拜。
清宁宫大门紧闭。
清宁宫守卫们在门的这边都闪在两旁,即便隔着大门,仍旧无人敢站在贤妃叩头所对的方向。也无人敢没有上面的指令便去开门。
丹桂姑姑和花期姑姑、横翠姑姑都不同。她的话出口,便是一口吐沫一个坑。任谁违逆了,都是直接送回内仆局或送往宫正司,什么求情什么关说,在她这里都是浪费时间。
因此,既然丹桂姑姑交代了横翠姑姑通知大家“清宁宫封宫期间,除非奉圣人太后之命,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许私自开门”这样的话,那大家就照做。反正天塌下来,自有个儿高的顶着。
因此,贤妃直将那番话说完三遍,这边才有个小宫女忙忙跑来传令:“娘娘有话,开门。”
门开了一条缝,那宫女闪了出去,站在台阶侧面,先端肃道:“皇后娘娘口谕:清宁宫封宫,贤妃有事直接回禀圣人太后,不必告我。既是有孕之身,便担着社稷干系,这般不知自惜,是欲陷本宫于不义乎?”然后方软下神色,道:“贤妃娘娘请善自珍重,早些回去吧?”
贤妃冷笑一声,高声道:“皇后既然使得出这样那样千般手段,此刻却不敢见我了么?还是想这样一来一往不痛不痒地打嘴仗,直到拖得我倒地为止?”
那宫女便面红耳赤地接不下去。
贤妃便哼一声,喝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还不赶紧去报你主子,让她出来!”
忽然,采萝的声气在大门内响起:“贤妃娘娘想让谁出去?”
贤妃一滞,发觉自己口误,却已经丝毫不吝,又冷笑一声,再次高声宣告:“请皇后娘娘为嫔妾主持公道!”
说完,又要叩拜。
此时,清宁宫的大门忽然吱呀呀大开,正中的甬路空空荡荡,直直通到正殿门前。而一向非大事不开得正殿大门,此刻也诡异地大开大敞着。
贤妃跪了下去,叩头毕,抬头时,才发现原来自己隔着整个大殿,正远远地向高高坐在凤榻上的邹皇后行礼。
贤妃心中暗喜,知道邹皇后受不得这激将法,到底还是出来了。便想着做戏做全套,竟然一丝不苟地将叩拜行完,才长身玉立,笑容满腮地问:“敢是娘娘肯见我了?”
采萝闪身出现在门口,竟然也毕恭毕敬地躬身施礼,口中平静道:“皇后娘娘请贤妃娘娘进去。”
贤妃心中不由顿生狐疑。怎么看样子,她们竟然知道自己今天是来做什么的?这样一副早已有备的模样?
采萝安静地将贤妃领进清宁正殿,便走上前去,站在了邹皇后身后。
贤妃看过去,发现邹皇后素面朝天,一脸病容,却干干净净、规规矩矩地穿了全套的玉色常服,梳了圆髻,戴了九凤赤金冠,插了衔珠七彩宝石步摇。贤妃只留神看皇后腕上,却发现往日那只牙镯并没有戴。
贤妃心里微微一喜,上前给邹皇后行礼。
此时此刻,那个先前给仙居殿送信的小宫女,又在清宁宫门外出现,踮起脚尖看看贤妃已经进了大殿,眼光兴奋,自己轻轻跺脚,转身便往宣政殿跑。
而清宁宫角门处,腮上还青紫肿胀的花期,悄悄地走了出来,左右看看,快步也向宣政殿方向而去。
邹皇后其实很不舒服,头晕,目眩,从腰背到腿,从肩颈到手,无一处不酸痛难忍。
可贤妃能逮到花期被禁足、丹桂去了兴庆宫、横翠去请御医的时机,恰恰好地出现在清宁宫,本身就是在示威。
自己决不能此刻示弱。
邹皇后看她行礼,淡淡地打断:“刚才行过了,不必再拜。你来做什么?”
贤妃听到这等不客气的话,恍然新年之前那个刚愎浮躁、浅薄冲动的邹皇后又回来了,嘴角便是一翘,随机换了肃穆颜色,朗声道:“嫔妾来请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邹皇后慢慢眨眼,然后让自己坐得再直一些,方道:“有话直说,不要牵三挂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