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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大哥……”
沉默了须臾,安若溪率先开口道,只是一时之间,喉头酸涩,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端木谨微微一笑。
“汐儿……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男人一把温润的嗓音,虽一如既往的透着些轻淡,但其中的关切之情,却怎么藏也藏不住。
安若溪心中,不由的一暖。一直不自觉的绷着的脸容,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虽然嘴角扯开的那一抹笑意,仍然有些僵硬,却已不再显得太过牵强。暗暗的将那压在她心底的莫名阴霾,扫到了一旁,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道:
“谨大哥……我已经全好了……身子也不发烧了……断掉的手腕,也接好了,不疼了……没事……”
像是要特意证明自己的“没事”一样,安若溪下意识的抬起右手腕,在端木谨面前摇了摇,却被他一把抓住了那纤细的皓腕。
男人沉缓的嗓音,低低的从两片薄唇里,倾泻而出,说的是:
“……你呀,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小心点……始终是受过伤……又刚好……要是摇断了,还得再遭一回罪……”
男人温柔而怜惜的力度,从他厚实的掌心里,徐徐熨烫在安若溪的手腕上,轻而暖的温度,从那微凉的肌肤里渗进去,仿佛能够直达心底,慢慢解冻着那一颗徘徊在荒芜边缘的心脏。
“谨大哥……”
安若溪喃喃开口道,千言万语的感激之情,最后却只化为了一句:“谢谢你……”
男人轻轻握住她皓腕的手势,仿佛微不可察的一僵,一双清润的眸子里,快速的闪过一缕浮光,晦暗明灭,稍纵即逝。
却听安若溪嗓音轻缓,尚泛着大病初愈的微微沙哑,柔声开口道:
“……谨大哥,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相信我没有做过什么伤害苑莛姐姐腹中孩儿的事情……谢谢你帮我找出了真相,还了我一个公道……谨大哥,谢谢你,若是没有你,我现在可能早已经死了那又湿又冷的地牢里了……”
女子晶亮似晨星的瞳孔深处,盛满了止也止不住的感激,如炎炎夏日里,山间的一汪清泉,清澈的令人不敢逼视,仿佛能够将人心底一切幽暗不见天日的隐秘,照的透彻……端木谨但觉心口一滞,有如针扎,覆在那冰肌玉骨的皓腕上的大掌,不由的一松,顿了一顿,终是忍不住伸出手去,将她散落在鬓角的碎发,往耳后掖了掖,那样轻怜密爱的动作,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傻瓜……你没有做过,自然不会有事……”
男人近乎宠溺的话声,让安若溪的心头,不由得一热,只觉鼻子发酸,眼角发涩,说不出来的委屈滋味,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外边被人欺负了,却固执而倔强的不肯认输,但当陡遇着他人的关心,那些强忍着的委屈,则如同找到了出口的洪水一般,止也止不住的倾泻而出。
“谨大哥……”
安若溪语声哽咽,喃喃唤道。千头万绪,激荡于心,难以自持,压抑在心底几日的情绪,此刻终于忍不住吐露了出来:
“为什么?可是为什么……他不肯信我?”
那日,淳于焉凶厉残虐的掐住她的喉咙,要她为他死去的孩儿填命的情景,犹在眼前,几成她这些天来挥之不去的梦魇,每每想起,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掌,狠狠扼住她的脖颈,那种窒息的惨痛,与当时一般无二。
女子澄澈清透的眼眸里,渐渐升腾起层层叠叠朦胧的水汽,像笼罩在幽幽深谷里,常年不散的飘渺雾霭,那些氤氲的忧伤,看得见,却捉不紧,一丝一丝的渗进人的肌肤里,连每一次的呼吸,仿佛都被沾染上这浓重的愁绪,化也化不开。
端木谨只觉胸口之处,像是被人狠狠揪着一般,闷重的疼痛,从心底扩散出来,溶进每一滴的血液里,然后流窜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迫不及待的想要冲破那薄薄的阻碍,喷涌而出。
僵持在她眼角的手势,缓缓下滑,抚在安若溪凝脂般的脸容上,那样轻柔婉转的力度,像是捧在手心里的一件稀世珍宝,生怕稍有不慎,便会打碎成泥,再难捡拾。
“汐儿……没事的……已经没事了……现在不是水落石出,雨落天晴了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以前不好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端木谨低低沉沉的嗓音,似安抚、似慰藉、似乞求、似诱哄,千丝情思,万缕滋味,无限依依,难以尽叙。
男人微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在安若溪滑腻细致的肌肤上,灼烫的温度,星星点点的透进她的心间,渐渐温暖着那里的一片冰凉之感。
“真的可以过去吗?”
似水明眸里,闪过一缕恍惚,安若溪喃喃开口问道,浑浑噩噩的脑海里,只觉大片大片未明的思绪,一齐涌了上来,千回百转,却寻不到那清明的出口。
“对了,谨大哥……你可知那柳灼萝现在怎么样了?”
心头蓦地掠过柳灼萝的身影,安若溪忍不住开口问道,甫出口之后,却不知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僵持在她脸颊上的微凉指尖,似乎一顿,然后状若不经意间,缓缓的垂了下来,就连一双清润的眸子,都仿佛漫不经心的微微的撇开,讳莫如深的目光,不知落向何处,瞳孔深处有流光潋滟,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