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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嫣红似血的唇瓣间,无意识的凝着一线似有还无的弧度,如同绽放在悬崖峭壁的一株孤零零的百合,妖娆而惨烈,仿佛随时都会被吹落到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里,粉身碎骨,羽化成烟一般……寒眸闪烁,不期然的掠过大片大片未明的浮光,扼制在那细长的颈项间的大掌,有一刹那的松懈,瞬时复又冷硬如铁,坚若磐石。
“够了……沐凝汐……本王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是意外,还是处心积虑……本王只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是你害得莛儿腹中骨肉不保……这对本王来说,已经够了……”
男人残戾冷酷的嗓音,如锐利的刀锋一般,倏然划过忧伤似水的空气,那凛冽的寒意,飘散在安若溪的周遭,将她身与心的温度,毫不留情的冻结成冰,清脆的一碰即碎……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的握紧,右手腕之处,有锥心的剧痛,沿着手臂神经,直窜入安若溪的心底,让那被数不尽的凄楚、悲哀、苦涩所占据的一颗心,有惨烈的清醒。
“原来如此……”
嘴角缓缓泛出一抹浅笑,女子苍白如大理石的脸容上,挂着一缕仿佛突然之间通透了然的神情,黑珍珠般的瞳仁深处,一片死灰般的清明。
“……我有没有做过……根本从来不重要……由始至终……淳于焉,你都已认定我是害死你们孩儿的凶手……就算我把一颗心剖出来给你看……也是枉然……既然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一刹那,安若溪突然觉得一颗心,如斯的平静,就像是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囚犯,惶惶不可终日的等待着行刑的那天,真的等到了,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坦然。
女子澄澈的眼眸里,如熄灭的夜空,漆黑幽深,男人挺拔玉立的身形,影影绰绰的倒映在里面,却搅不起半分的涟漪,惊不起任何的波澜,晦暗无光……那样的淡然与疏离,就像是在看任何一个与她无关痛痒的陌生人一样……淳于焉但觉心口一滞,闷重的疼痛,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子一般,狠狠划过那跳动着的一颗心脏,带来阵阵不期然的窒息之感。
不该是这样的……他宁肯她据理力争的解释,宁肯她死不承认的狡辩,宁肯她胡搅蛮缠,宁肯她大吵大闹……而不是像此时此刻这般对一切都无谓的态度……眸色一厉,如卷着无尽风暴的浪潮一样,将印在瞳孔深处的女子,笼罩在其中,仿佛要将她就此揉进自己的眼里,再也休想离开他的视线一般。
“沐凝汐……你以为这样说……本王就会心软吗?”
男人粗粝的大掌,狠狠的扼住女子细长白皙的脖颈,隔着那娇嫩滑腻的肌肤,女子砰然跳动的脉搏,清晰的震荡在他的掌心,一声一声,撞击成一缕奇妙的频率……只要他再稍稍用力……他强势的五根手指,就会毫不留情的嵌进她的皮肤里,将这倔强耿直的脖颈,如摘取一株娇艳欲滴的百合花一样……掐断,毁灭……脆弱的呼吸,不断的从胸腔里挤逼出来,迫不及待的在体内冲撞着,膨胀着,心房之处,惨烈的疼痛,像无数根绵细的针尖一样,狠狠刺进去,扎成千疮百孔的伤口,鲜血汩汩的从其中流淌而出,无法休止,直至干涸……“汐儿从来不敢奢望王爷会对我心软……王爷的心,从来不在汐儿身上,又何谈软或硬?不必了……”
游丝一般的嗓音,从女子微微张翕的檀口里,逸出来,飘忽的如同一缕轻烟,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嫣红似血的唇瓣间,微微扯开一抹讽笑,黑珍珠般的瞳孔里,流光潋滟,落在不知名的远方,映不出男人半分半毫的身影。
那极轻极浅、满不在乎的“不必了”三个字……像一支淬了剧毒的羽箭一样,直直的冲撞进淳于焉的耳朵里,沿着体内的血管,呼啸着咆哮着,钉在他的心底最深处……男人幽深似海的寒眸,如同被激怒的受伤的野兽,迸发出嗜血般的艳光,燃烧的残戾,仿佛要将眼前的女子,毫不留情的焚毁殆尽一般;阴鸷的话声,一字一句,从凉薄的唇瓣间,挤逼而出,像铺天盖地的暴风雪侵袭,将女子狠狠的淹没在那刺骨的冰冷里,万劫不复:
“……沐凝汐……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找死……本王现在就成全你……替莛儿腹中的骨肉填命……”
男人粗粝的大掌,似浸在千年不化的寒冰里一样,带着冻入骨髓的泠泠恨意,死死掐在女子细嫩的脖颈之上,血脉喷张的手背,青筋根根突起,愤怒的力度,仿佛随时都会冲破皮肤,爆炸而出,令手底下的人儿,灰飞烟灭……痛吗?安若溪不知道……脑子里惟有大片大片未明的白光,越来越清晰,照透了无尽的黑暗与阴霾,像极了通往死亡的那条道路……阖上眼睛,安若溪看到自己正一步一步的踏上那条路……不知道,路的尽头,老爸老妈会不会在那里等着她回家……淳于焉望着面前的女子,那样晶莹剔透的一张小脸,此时此刻,惨白的如同最上等的宣纸,那一双澄澈透亮的眸子,紧紧阖着,浓密微卷的睫毛,沾染着薄薄的湿意,颤动似狂风中摇摇欲坠的落叶;香软娇嫩的唇瓣间,凝着一缕解脱的笑意,飘渺而恍惚,仿若天边就快消散的最后一道晚霞,妖娆绽放着绝望的余晖……扼在女子细长脖颈上的大掌,许是太过用力,渗出丝丝缕缕的酸痛,淳于焉竟需要拼命的抑压,才能够防止那些微不可查的颤抖,止也止不住的倾泻而出……男人深深的凝住眼前的女子,那一双幽深似海的寒眸,迸射出来的厉光,恨不能将瞳孔里烙印的单薄身影,抽筋剥骨,拆骨入腹一般……但那蓄势待发的大掌,却仿佛再也抽不出半分半毫的力气,扼断女子的咽喉……他就这么维持着掐住她脖子的动作,不肯向前,亦不肯退后……逼迫着掌心下的女子,同时也逼迫着自己……漆黑如墨的瞳仁,突然划过一道绝决,就在男人以为自己的大掌再无力扼住那滑腻的颈项的时候,一柄长剑,蓦地刺向他的手腕,那凌厉的剑势,迫的他只能撤手……失去了支撑,安若溪单薄的身子,如一具破败的玩偶一样,软绵绵的倒向地面,只是,她根本来不及倒下,一双长臂已经紧紧的揽住了她,那样轻怜密爱的动作,像是护着生命中独一无二的珍宝一般,如同一根尖锐的针,狠狠的刺进淳于焉的眼眸里,然后沿着血液,直扎进心口……从漆黑的瞳孔里,满溢出来的狂风暴雨,笼罩在对面的一男一女身上,凝着蓄势待发的毁灭之气,但那堪堪扶住女子娇弱身躯的男人,却仿佛丝毫未察,一双温润的眼眸之中,映着的都是他怀中的娇躯,低沉的嗓音,喃喃低语,如同爱侣之间,无限的浓情缱绻,缠绵悱恻,一字一字的砸进淳于焉的耳朵里:
“……娘娘……汐儿……你怎么样?”
淳于焉死死的盯着那不远之处,正在为女子推宫过血的男人,无尽的愤怒,与泠泠的恨意,如锐器刮过铁石一般,从凉薄的唇瓣里挤逼而出,说的是:
“……连亦尘……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