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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第一次生孩子,没有经验,不过不用害怕,只要用力便是。”
稳婆临危不乱,坐在床边,一边给叶薰浅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一边为叶薰浅鼓劲,显然是身经百战,早已练就了淡定无比的心态。
叶薰浅点了点头,只是腹中的阵痛还在继续,一阵一阵的,疼得厉害,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想念祁玥,以前他们在一起时,每当她说哪里疼,他总会用最温柔的姿态待她……只是现在,他不在身边,她真的好想他……
九个月的时光,磨不平她的思念,却将那份藏在心底的想念打磨得越发纯粹。
叶薰浅右臂轻垂身侧,紧紧地揪着那个装载着祁玥命珠的锦囊,仿佛要用几乎嵌入掌心的疼痛来提醒自己,他在、他会回来的!
“祁玥、祁玥……我好疼……你快回来好不好……”
女子眼角沁出两滴清泪,此时此刻,她多想听到他在自己身畔时的一句轻柔宽慰“乖,我们以后再也不生了”……
稳婆见叶薰浅没什么力气,催促蔻月赶紧将参片送来,让叶薰浅含在口中,补充体力。
“世子妃,宫口已经开了,您一定要用力,要不然小世子会被闷在里面,十分危险,就算为了世子,也请您一定要坚强。”
这名稳婆看起来十分年轻,别说是三十岁,就是二十岁她也未必有,但是年纪从来都不是衡量一个人真才实学的唯一标准。
叶薰浅没有力气说话,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了肚子上,阵痛的频率越老越高,疼痛的感觉占据了她脑子里所有的一切,让她忘记了所有,双眼紧闭,她漆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疼……
与此同时,禁地之中,那充盈着无边烈焰和极寒水雾的某一处,男子的心蓦然一阵揪疼,这样的疼痛太过突然,在他十八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甚至比当年生死咒发作时还要疼上千百倍……他捂着自己的心口,那股疼痛愈发强烈了起来,男子凝望着周围无比恶劣的环境,以结界术护住自身,却寸步难移,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能死,这世间还有一个人在用生命等待着他……
小家伙似乎也能感觉到母亲的辛苦,并不太过折腾,不多时小脑袋便露了出来,皮肤粉粉嫩嫩的,还没睁开眼睛,稳婆大喜过望,对叶薰浅道:“世子妃,小世子头出来了,您再加把劲呀!”
“奴婢给人接生了五百多次,还没看到谁家的孩子这么疼爱娘亲的!”
听到稳婆的话,叶薰浅就是再痛,也忍不住笑了,她家小宝贝还在母亲肚子里,就知道心疼母亲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会不会像那个男子一样,强势霸道与温柔体贴兼而有之……
叶薰浅怀孕时便一直是名医在侧,胎位正,不出意外的话,顺产没有问题,所以大家都很放心地陪叶薰浅过生日去了。
发生这等意外,着实是令人措手不及。
翠岛顶上的那片天深邃到了极致,星辰璀璨耀眼,却比不过那轮孤悬在天的弯月。
子时整,一阵嘹亮的哭声宛若流星般划过苍茫的夜空,产房外面所有的人刹那间愣在了原地,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发出一声疑问,“生了?”
叶薰浅额头上满是汗珠,将微乱的发丝浸湿,显得分外疲惫,她艰难地撑开眼皮,仅仅通过那道狭窄的眼缝,瞧见了在稳婆怀里张牙舞爪的小家伙,声音微弱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抱给我看看。”
虽然所有人都说她怀的是男孩儿,但在孩子出生时,她还是忍不住想问……
“世子妃,是小世子呢!”
稳婆微笑着弯下腰,让叶薰浅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家伙。
小家伙似乎十分有劲,一靠近叶薰浅便抓住了她的锦囊不放,眼睛都没睁开,就知道跟自家娘亲抢东西。
叶薰浅刚刚经历了这样一场惊险,身体正虚弱着,一不留神锦囊便被小家伙给抢走了,她脸色变了变,锦囊里边是祁玥的命珠,陪伴了她整整九个月,从未离身,如今被小家伙抢走了,她顿时紧张得不像话,顾不得虚弱的身体,吩咐稳婆:“把孩子给我。”
稳婆不明白叶薰浅这样的紧张从何而来,却也不敢怠慢,将怀里的小家伙轻放在叶薰浅床头边,就在这时,小家伙揉了揉眼睛,终于睁开了他那乌黑清亮的双眸,漂亮得不像话。
四目相对的刹那间,叶薰浅愣在当场,这双眼睛……像极了记忆深处的那双眸子……
小家伙皮肤极好,像是被牛奶洗过一般,细腻光泽,他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连翻身这种高难度的动作都使得出来,一下子就扑进了叶薰浅怀里。
感觉不到母亲温柔的抚摸,小家伙刹那间大哭了起来,一时间天地崩山河震,屋子摆放的精致花瓶出现了上百道裂痕,且越来越大,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时候“砰”的一下全碎了……
叶薰浅目瞪口呆,注视着怀里这个蹭呀蹭的小家伙,一头雾水。
她伸出手,轻抚着小家伙的小脑袋,他的头发还很柔软,触感极好,小家伙立马停止了哭声,稳婆瞧见了这一幕,以为叶薰浅初为人母,不知道一些常识,连忙解释道:“世子妃有所不知,您在怀孕的时候时常抚着肚皮,小世子他会有感觉的,所以在出生后才会像现在这般,只要您一摸他,他便停止哭声。”
小家伙似乎真的像稳婆所说的这般,乌黑幽亮的眼珠子转呀转,像是犯了什么错似的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她脑海中闪过万千念头,最终抵不过小家伙这像极了祁玥傲娇劲犯了时的那种委屈眼神。
产房里四五个花瓶同时碎地,动作如此之大,怎能瞒得过产房外的人?
叶贤紧张不已,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和宝贝外孙儿出什么事,顾不得药老的叮嘱,破门而入,果真看到檀木地板上的一地碎瓷。
不过,现在的他管不了这么多,漆黑的眸子扫视四周,最终定在了床上一大一小两个人身上。
产房内的稳婆就是做梦都不会想到叶贤会这样冲进来,吓得连动作都迟钝了不少……
秋奕彤紧随其后,将门关上,生怕叶薰浅被凉风吹到,刚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身体格外虚弱,很多事情都要格外注意。
“父王……”叶薰浅轻声一唤,正要起身,可叶贤却比她快千百倍,来到床前,扶着她躺下,“浅浅,听话,快躺下……”
当年秋奕彤生叶薰浅时,他在产房外面的心情无疑是焦急的,那个时候他便下定决心,这辈子只要浅浅一个女儿……
看着她如此遭罪,祁玥又不在身边,叶贤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
小家伙似乎对自己的外公一进门就向自家娘亲嘘寒问暖的举动感到格外不满,聪明地蹬了蹬自己的小腿刷存在感,叶贤感觉到腰间的丝丝力道,这才移开目光,定在了小家伙身上,有些惊讶地发出一声感叹,“咦?”
“这小家伙和小祁刚出生那会儿长得像极了。”叶贤伸出手,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这个小家伙咯咯一笑,一点儿都不怕生。
屋子里“一片狼藉”,秋奕彤看在眼里,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侍女清理干净,她来到床边,见叶薰浅没什么大碍,顿时放下心来,某个小家伙抓着叶贤的手指不放,颇有想咬一口的冲动,他盯着某根手指分外苦恼的样子萌翻众人,因为……他好像还没长出牙齿来……
“浅浅,刚刚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些花瓶好端端的,怎么全碎了?”秋奕彤皱了皱眉,倒不是她心疼古董花瓶,只是这一切太过奇怪。
叶贤听到秋奕彤的话,方才想起自己突然闯入产房的初衷,附和着问:“是啊浅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他还以为有高手闯入,准备趁着叶薰浅刚刚生产完虚弱之际对她不利,谁知来到床边后注意力便被这个调皮的小家伙给吸引住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问。
叶薰浅也有些不解,原本心里就觉得有些奇怪的,但是这个小家伙可怜兮兮地蹭了她几下,她的心便软了下来……
秋奕彤眼尖地瞧见了小家伙和叶薰浅“抢”锦囊的一幕,分外惊讶,这孩子的力气怎么如此之大?
此时,锦囊缎面被绷得紧紧的,反射出淡淡的光彩,叶薰浅和小家伙各自握着锦囊的一角,谁也不让给谁,抢不到心爱的东西,小家伙顿时委屈了,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一次,饱受摧残的不是花瓶,而是门窗,叶贤、秋奕彤武功高深,焉能听不出那紧闭着的门窗在轻轻颤动着,若是换成冬天,恐怕就要被外面呼啸的狂风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