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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科学家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这么描述钧窑:“宋钧窑,共计一坯之力,过手七十二,方可成器。其中微细节目,尚不能尽也。”
没错,制作钧窑共有七十二道程序。烧制的办法,全部是古法。
首先,是加工程序。白汐将选好的矿料,用手工碾子磨碎。加入配料,再装磨,筛入池,陈腐出需要的沉淀物。这就是钧窑的釉料。整个过程,花费了她整整三天三夜。毕竟是钧窑人家出生,这些老手艺。做起来还是挺得心应手的。
釉料做好了之后,就是开始手工拉胚。她选择做一件高难度形状的钧瓷——钧窑双耳尊。
为什么说尊的形制难?难就难在这个器形的等级很高。
宋代钧瓷多以器皿类造型出现,如花盆、花托、瓶、洗、杯、奁等。其次是文房用品类的洗、盆等,再次是审美的、寓意权贵的、祭祖用的瓶、尊、炉、鼎等。这一类作品已经从简单的日用品类上升到精神需要,成为了具有审美价值的艺术品,所以规格要求格外高。
市场上,陶瓷器形论价格,也是尊型器的价位高。然后鼎,炉,瓶等次之。
她要高仿的双耳尊,毫无疑问是那个时代,提供给皇帝用的东西。所以,工艺要求相当高。高了才好,高了,就难以仿造了。仿品贩子也就无法下手去忽悠人。反而给普罗大众一种:这样的高规格的东西。肯定不是仿品的错觉。
但是,白汐丝毫不敢大意。所有的工序,她都用了十分的心。一边回忆千年以前烧窑的过程,一边给手下的胎,修饰,润色。
等胎做好了以后,就是上釉了。第一步是“素烧。”
所谓素烧,就是把加工好的泥胚装在窑车上,放入窑炉进行烧制的工艺环节。目的是将泥胚中的水分完全烘干。等到烘干后,泥胚的颜色会变为纯白,硬度也比泥胎有了一定的增强。而此时泥胎也就变成了所谓的素胎,俗称胎子。
做到这一步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天。白汐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接下来要正式施釉,这一步最为关键。
平常的鉴定师鉴别高仿与真品,从施釉上的细小不同之处。就能看出来。要以假乱真,就必须完全复制千年以前的施釉手法。
等素胎阴干好了之后,她将其从窑车上取下。然后去掉杂色。进行上釉。第一层是上底釉,这个好办。直接抓住素胎的底部,侵入釉缸之中,等待片刻,让釉料充分沁入素胎。然后慢慢地取出。这时候,连倾斜的角度。都十分有讲究。
之后。再施上面釉。面釉不需要完全覆盖整个器型。而是在特定的部位,进行浇覆。让它缓慢地流淌,从而轻轻薄薄的,覆盖整个双耳尊。
做完了这一步骤之后,就是最后一个步骤——将东西放入窑子,进行釉烧和分拣了。
望着徐徐的窑火,腾腾升起。白汐觉得,心也安定了下来。其实,她当初希望的。也就是这么简单的生活——伴随着窑火,烧制自己喜爱的瓷器。有肉吃,有水喝。没有干不完的重活。没有蚊子,虱子爬进帐篷里。更没有,皇家对窑工的压迫。
但,一切梦想在过去的千年破灭。如今,又伴随着新一炉的瓷器,慢慢氤氲着生的幸福。
想一想,也真是不可思议。火,土。这么原始的东西。其实意味着很多。没有燧人氏取火,没有文明史的开化。没有土地的滋润,没有农业文明的发达。但火与土,不仅酝酿着平安喜乐。也酝酿着野蛮,侵略,自私。这些好的,坏的。一起构成了所谓的人类社会。
大概,从前的一千多个年月里头。她从来没有离开那一方窑子。只是一个孤独的窑工,等待自己的海棠红出世。然后,孤芳自赏。
但是如今,她找到了这么一个人。她知道,自己烧的这一窑子瓷器,是为他而绚烂。再也不是被迫的,被压抑的那个小女孩。而是心中充满期待,爱恋的大姑娘白汐。
不知不觉。她靠着窑火,睡着了。梦中,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是一个天青色的梦,没有大人。只有绕着炉子,追逐嬉戏的小伙伴。
“白汐。”她醒了。睁开眼一看,是谢文湛下班来看望她了。她打了一个哈欠:“明天中午的时候,就能开炉子了。”
“做旧方面的老专家,也已经到了北京。”谢文湛摸了摸她的头:“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她望着窑火出神:“文湛,我感觉这一窑子,会烧出窑变来。”
她一语成真。隔日,开窑。双耳尊上的海棠红,彩霞一般地布满了青色的釉面。品相漂亮的,几乎可以媲美台北故宫珍藏的那一只钧窑莲子碗。不用多加言语,从谢文湛那惊艳的眸光当中,她就能感受到,这只双耳尊的确完美无暇。
“白汐,谢谢你。”谢文湛拉着她,走出了琉璃厂,开车回别墅。
“不用谢。”她笑了笑,又枕在他的肩头:“晚上,你可要好好服侍我。”这都吃素吃了个把月了。她实在是想开一回荤了。
“好。”谢文湛答应了她。
停车,下楼。进了屋子。脱衣服,然后,上床。
谢文湛先侧过脸,咬了咬她的耳朵:“白汐,我们以后结婚了。你想要几个孩子?”
白汐正在解开他的白衬衫,闻言有点懵。但更多的,是淡淡的羞涩。原来,他都考虑这种问题了呢——生几个孩子?两个吧。一个太孤单,三个太折腾。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那是最好不过的。于是道:“就……两个?”
谢文湛吻上她的胸脯。逗弄她那嫣红的两点。直到她喘息不已。要他进来的时候。他就应邀进来了。又附在她耳边道:“那就生两个。”
然后,彼此像是两条光滑的鱼儿,一起被澎拜的热情海潮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