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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止歌没有安慰慕轻晚。
在江南之地,每有女儿出生,其父便会亲手酿酒埋藏,嫁女时掘酒待客,因此种习俗,那酒便被唤作了女儿红。
当那嫁女之父饮着女儿红时,心里的心酸、喜悦与担忧,只怕也只有当事人才能明了。
慕轻晚此时的感觉,也不外如是。
这是每个为人父母的,对女儿出嫁之后生活的担忧与忐忑,又岂是几句简单的安慰就能抚平他们的心。
所以凤止歌反手将慕轻晚拥入怀中,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她重活这一世,最应该感谢的,便是慕轻晚这个母亲,若不是她,凤止歌也许根本就不会有活下来的可能,更别提是等到昏睡八年后清醒过来了。
而后这些年,慕轻晚是怎样对自己的,凤止歌更是看得一清二楚,也许慕轻晚不够强大,可是她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用尽全力的保护凤止歌。
如今,她视为生命全部的女儿要出嫁了,她会这般伤心落泪,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好半晌,心里的情绪都宣泄尽了,慕轻晚才有些羞赧地抬手拭泪,一边抹着脸,一边还有些懊恼地道:“看我,今天可是止歌的好日子,掉眼泪多不吉利。”
生怕会因自己的哭泣而给凤止歌的出嫁带来不好的影响,慕轻晚拭泪的动作有些重,不仅将脸上的妆容弄花了,甚至还将脸都擦得一片泛红。
然后,看着镜中的影子,慕轻晚又有些着急。
女儿出嫁,她这个做母亲的若是以这副狼狈的样子出现在人前。只不定又会惹出什么闲话来。
后来还是凤止歌这个新娘子亲自取了脂粉给慕轻晚被好妆,她才算是松了口气。
母女俩又叙了会儿话,便听得外面传来一阵乐声,紧接着便是人群的哄笑声,这是萧靖北迎亲来了。
再接着,先前退出去的喜娘又重新进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慕晓晓与钱多多。
女子成亲。总得有几个相好的小姐妹帮着为难下新姑爷吧。凤止歌来京城也已经有一年了,可是要说她有什么交好的小姑娘,除了慕晓晓这个表姐。只怕也唯有钱多多勉强能算得上了。
慕晓晓和钱多多都是活泼的性子,两人进来之后先是对着凤止歌惊叹了一番,然后便按捺不住好奇,跑到前面看热闹去了。还每隔一会儿便跑回来讲述一番前面有多热闹。
两人的活泼倒是让有些轻愁的慕轻晚也露了笑容。
几人说笑间,便听人群的哄笑声渐渐到了近前。
萧靖北今天穿着大红吉服。以往从来不变的冰山脸也再保持不下去了,眼中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喜意。
当然了,以萧靖北的冰山脸,除了与他走得近的闻越与宁修宜。旁人是看不出来他与平时有什么不一样的。
说起来,萧靖北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感激过自己这十几年来还交到了闻越与宁修宜这两个朋友,若不是有他们。他成这个亲还指不定得搞成什么样子。
什么催妆诗,给新娘子的小姐妹发红封哄她们放他进去之类的。你能想象萧靖北自己冷着一张脸用平直的语气念催妆诗,像威胁人一般的哄人吗?
啧啧,只是用想的,萧靖北也知道若真是那样该得有多糟糕,只怕他期盼已久的婚礼便会变成有史以来气氛最冷的婚礼了。
给慕晓晓与钱多多塞了不少大红封,又在闻越与宁修宜的指导下放下身段哄了好久,萧靖北才终于成功扣开了凤止歌闺房的大门。
新娘子是要由娘家兄长背着上花轿的,凤止歌只有凤鸣祥这样一个哥哥,这件事自然便落到了凤鸣祥身上。
看着在她身前半蹲下等着她伏身的凤鸣祥,凤止歌微微顿了顿,才趴到了凤鸣祥的背上。
而凤鸣祥,将凤止歌背起来,他面上带着笑容,但心里却泛起了苦涩。
他此生离妹妹最近的时候,居然是妹妹嫁人背她上花轿的时候。
只要一想到,自今天之后,妹妹便是别人的妻子,他面上那应景的笑容便也似透出了苦意。
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人们的注意力大多放在了萧靖北与凤止歌身上,只有于氏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夫君,也看出了他的不对来。
夫君待小姑……
于氏眼中一黯。
她嫁入威远侯府以来,小姑待她虽然不甚热情,但她也能看出小姑对她并无恶意,只是性子冷清而已。
可是……
于氏捏着丝帕的双手一紧,然后掩饰般的又将手藏进了袖中。
在几人的思绪之中,凤止歌被送入了花轿,伴着吹吹打打的欢乐乐曲去了安国公府,威远侯府也随之渐渐冷清下来,只余怅然的慕轻晚,心里空荡不已的凤鸣祥,以及若有所思的于氏站在门口目送迎亲的队伍慢慢远去。
凤止歌一路来到安国公府。
今天来安国公府吃喜酒的人着实不少,再加上那些凑过来看热闹的百姓们,怕是整个京城都空了一半。
这般热闹的场景,也算是京城近几年来能数得着的了。
花轿进安国公府时便已近吉时,接下来自然便是拜堂了。
这拜堂本就是成亲这一套流程的重中之重,一般来说哪家也不会在这一环上出错的,可偏偏,凤止歌与萧靖北拜堂时,便出了岔子。
只因,在拜堂之前,萧靖北提出了一个要求。
“什么,这绝对不可能!”周语然面上一僵,然后断然扬声拒绝。
这时喜堂已经布置妥当,而且观礼的宾客都已就位,就等着两位新人拜堂了,周语然怎么会想到萧靖北竟然会选在拜堂之前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就不怕,因此而毁了他期待这么久的这桩亲事吗?
萧靖北这桩亲事的前期准备几乎都是由周语然一手操持的。这还是周语然当初自己向萧靖北提出来的,为的就是彰显她这国公府女主人的地位。
她提出这个要求时,本来还以为会遭到萧靖北的拒绝,却没想到萧靖北竟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真的就将婚礼的一切准备事宜都交到了她的手上。
周语然当时可没少为萧靖北这一反常态的态度而诧异,不过诧异过后,她倒也确实费尽了心事来操持这桩婚事。就算不为萧靖北。只为了让皇上以及寒家看到她的态度,她也应该如此。
这几个月来,萧靖北也一直表现出一副婚姻大事凭她这个“母亲”全权作主的样子。给凤家的聘礼,宴请宾客名单,待客的酒席等等都从来没过问过,倒是十几年来第一次如此给周语然面子。
所以。周语然怎么也没想到,萧靖北的发难。竟然会是在自己的婚礼上!
这场婚礼若是搞砸了,周语然必定是要丢个大脸的,但是,再怎么丢脸。也比不上萧靖北此时提出的这个要求。
他竟然要求将他生母的牌位摆到高堂座上?
那她这个辛苦操持国公府十几年,又替他苦心操办这场亲事的“母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要被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