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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周胤很快就让他笑不出来了,他告诉孙登,周玉病了,病得很重,一时半会的这亲大概是结不成了。
孙登急了。自从五年前在孙绍府中看过一眼周玉,他就被周玉吸引住了,那时候还不懂什么男女之情,他只是喜欢周玉,喜欢听周玉谈些书上读来的故事,喜欢周玉论说诗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周玉的感情慢慢起了变化,由纯粹的喜欢变成了希望占有。他一直盼着自己能快一点长大,能早点行冠礼,能够早点迎娶周玉,这好容易提上了曰程,怎么周玉又病了?
面对孙登的追问,周胤吱吱唔唔的顾左右而言他,孙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把焦急藏在心里,回去向孙权汇报和孙嵩讨论的结果。孙权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端倪,盘问了一下,神不守舍的孙登没几句就露了破绽,孙权眼珠一转,随即有了主意,他对孙登说,我让人去问问,你先不要急。
没几天,孙权派去打听的人有了回音,据说,这件事和越王孙绍有关,证据是一本已经磨烂的手抄书,内容并不新鲜,和最近市面上卖得很火的《新山海经》基本相同,区别是这本书是写本,插图也是手绘的。从这本书的磨损程度来看,周玉对这本书是非常的喜爱,甚至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
孙权认得这书上的字,孙登也认得,他们父子恼怒不已。孙登恼怒的是,他视之为恩人的大兄居然要抢他看中的女人,而孙权更恼怒的是,孙绍不仅要抢他儿子的女人,还对他觊觎的小桥不敬,证据就是最后一页的那首非诗非词的短文,谁是断肠人?当然是孙绍了,当时他就在海南,可不就是天涯海角。
要说这人真是会联想,孙权由那首天净沙联想到小桥,很快又由小桥联想到大桥,更加的怒不可遏,大桥宁愿死,也不肯顺从他,为了孙绍,她见过他几次,后来孙绍安全了,她又恢复了那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你还想娶她吗?”孙权压制着心里的怒火,平静的对孙登说。
孙登咬着牙点点头:“娶!”
孙权很诧异,他盯着孙登看了半天:“子高,她这病可病得古怪啊,我看她的心里恐怕没有你。你可看好了,这本书可是在我为你向周家提亲之后的事情……”
“我要娶她。”孙登咬紧了牙关,眼中露出怨毒的光:“他总不能事事如意。”
孙权愣了一会,这才明白这两个“他”不是指同一个人。看着孙登提到孙绍时那种毫不掩饰的恨意,他欣慰的笑了:“行!既然你喜欢,那么我就替你把她娶回来。”
……周玉披头散发的冲入了小桥的房间,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吓了正在检查嫁妆的小桥一跳。
“阿玉,你怎么了?”
“那本书不见了。”周玉眼神惊惶,手掩着急剧起伏的胸口,焦急的看着小桥。
“什么书?”小桥责怪的看着周玉:“《新山海经》?丢了就丢了,你要是喜欢,再去市上买一本就是了。”
“不是那本,是《南行随笔》。”
“这傻孩子,《南行随笔》不就是《新山海经》吗?”小桥话还没说完,声音就低了下去,眼中露出惊恐的光:“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你会不会忘在哪儿了?”
“不会忘,我一直放在枕头下面的。”周玉气喘吁吁的说道,睁大了两只眼睛,无助的看着小桥。
“岂有此理。”小桥沉下了脸,面露煞气,她刚要叫人来盘问,却被周玉拉住了:“阿母,你说会不会是大王帐下的密兵所为?”
小桥沉吟不语,在屋里紧张的走了两个来回,一屁股坐在床边,手不停的搅在一起。她听周循说过,孙权手下有秘兵,由胡综和是仪、徐详三人掌管,专门负责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上次的质子事件,这三人也被重责了一通,因为刺客居然在吴王宫里来去自如,他们这些秘兵却一点风声也没有得到。如果说他们为了将功折罪,从周家盗走了那本《南行随笔》,那显然是再合理不过了。
“他们怎么会盯上我们家?”小桥有些烦躁的骂道:“一定是阿胤那个竖子胡说八道,把他给我叫来,我要好好的问问他。”
周胤很快来了,周循也来了,一听到这个消息,他们都呆了。这个事情如果真是秘兵所为,那么周家就危险了。
“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事,我只是说,阿玉病了,病得很重,可能暂时不能成亲。”周胤急得白了脸,极口否认:“我从来没有说过《南行随笔》的事情。”
“不管你有没有说过,现在都不重要了。”周循最先冷静下来,“阿玉你再去找找,如果这本书不见了,你们也不要声张,如果泄露出去,对我周家的声望不好。”
“那……那怎么办?”小桥慌了阵脚。
“别急。”周循的脸也白了,可是他还算镇静,他咬着嘴唇想了片刻:“如果真是秘兵所为,那么大王一定会有反应的。太子……”他瞟了一眼脸色白得和素纨一样的周玉:“不会娶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女人的。”
周玉怔怔的看着周循,周循的话象是一根针,狠狠的扎在她的心里,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一个让家族蒙羞的女人。如果孙权现在提出悔婚,她将何以自处?周玉看着周循,忽然嗓子一甜,眼前的人和物都晃动起来。
“阿玉——”小桥和周循、周胤一起拥了上来,周胤手急眼看,一把抱起周玉,将她送回房中。看着周玉惨白如纸的脸,小桥痛哭失声,周循沉默不语,周胤却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打着转,最后他猛的站在小桥面前,恶狠狠的说道:“事已至此,你们也不要想太多了,一不做,二不休,我把阿玉带走,带到越国去。”
“胡闹!”周循怒喝一声:“你把她带走,我们怎么向大王交待?”
“交待,交待,交待个屁啊?”周胤反唇相讥,“当初要不是你们看大兄危险而悔婚,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阿玉心里只有大兄,你不知道吗?是你,是你只顾着自己的前程,不仅委屈自己娶根本不喜欢的孙鲁班,还委屈阿玉嫁给孙登那个竖子。那竖子才十四岁就一副圣人的虚伪样,谁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这种人活不长的,心思太多,肯定夭寿!”
“啪!”周胤话音未落,小桥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她急白了脸:“小灾星,祸是你闯出来的,你现在还在指责别人?如果不是你跑到越国做什么长乐卫尉,如果不是你和太子说阿玉病了不能成亲,秘兵怎么会盯上我们家?现在还在胡说八道,诅咒太子,你还嫌祸害周家不够吗?”
“我祸害周家?”周胤捂着火辣辣的脸,瞪着小桥,又看看沉默不语的周循,忽然仰天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我祸害周家?我祸害周家?好,我这就走,从此跟你们没有关系,我做我的长乐卫尉去,看你们在吴国最后能有什么样的富贵。”说完,他大步出了门,扬长而去。
小桥和周循目瞪口呆,片刻的犹豫之后,周循奔了出去,在周循出门之前又将他拉了回来,低声下气的说道:“仲英,阿母一时气极,你不至于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肯谅解吧?”
“谅解?”周胤余怒未消,愤愤不平的说道:“你们什么时候把我当回事?有了功劳,都是你的,出了问题,都是我的。当初我劝过你们没有?你们就是不听,对大兄一点信心也没有,现在怎么样?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姓命。你们就是太聪明了,聪明得六亲不认,聪明得姊妹反目,聪明得兄弟成仇。你说你在宛城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跑回来?你要不跑回来,现在至于这样进退两难吗?活该,你活该,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周循平生第一次被周胤骂得面红耳赤,他怒气勃发,却又不敢发作,只得硬撑着听周胤斥责。现在他是后悔莫迭,当初在宛城的时候,如果他没有抛弃孙绍回到建邺,现在大概也是越国的重臣了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