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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快快有请。”正在书房内,一身青袍,斜坐于榻上看书的王直听闻下人来禀,前任国子监祭酒李时勉长孙登门求见,不由得一愣,旋及招呼道。
不多时,一脸憔悴,风霜之色难掩的李骥被引到了书房。步入了书房,李骥便躬身拜下:“晚辈李骥见过王尚书。”
王直上前扶起了李骥,打量了几眼之后感慨道:“汝祖与老夫同殿为臣,与老夫乃是至交,哪来那么多的虚礼,昔曰见你之时,尚自年幼,如今,倒已是翩翩少年郎了。时勉兄如今身子可好?”
听得此言,李骥不由得眼睛微微一红,因长途劳累和奔波而沙哑的嗓子透出了几丝哽咽:“回大人,晚辈来时,祖父已然快不行了,如今怕是……”
听得此言,王直不由得一脸黯然之色,半晌才强作欢言让那李骥坐下。“那你为何在此时来京?”
“晚辈乃是奉了祖父之命,赴京上书。祖父之命,晚辈焉敢违逆,只恨不能在祖父跟前尽孝。”李骥以袖拭了拭发红的眼角,从那怀中取出了祖父交给自己的檀木盒子,郑重地双手递于那王直的跟前。
王直取出了盒中之信,看着那已然变得笔力虚浮的字迹,心里边不由得多了几丝回忆与怀念,这位傲骨铮铮的四朝诤臣,终究是老了。
“汝祖实乃国之良臣也。”看罢了信,知晓了李时勉心意的王直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拍着大腿痛惜地道:“时勉兄,若是你若还在京师,有你这样的铮臣在此,又何至朝中不宁?”
“尚书大人。”看到那王直的表情,李骥不由得一愣。毕竟他远在江西,而祖父又已经不在官场,自然是对于京师所发生的事情难以知晓全貌,不过看到王直这般,李骥的眉头也不由得疑惑地皱了起来:“尚书大人您此言何意?”
没有回答李骥的提问,沉思了半晌的王直抚了抚颔下雪花般的白须,一脸落寞地道:“此事实在难为,不过老夫自当尽力而为,终不使时勉兄之遗愿落空才是。你一路鞍马劳顿,先去好好地歇息一番,待后曰早朝,你且随老夫一同进宫面圣。”
听闻此言,虽然心中有疑的李骥总算是能放下了心头的大石,不由得喜道:“那晚辈就先多谢大人了。”
看到了那脸上的疲惫之色仍旧难掩喜意的李骥,王直心里边着实是五味杂陈,因为他很清楚天子在这一件事情上的意愿,但是,身为大明的官员,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亦当为之。想到了这,老王直那佝偻的腰板又不禁挺得笔直了此,满是青筋与皱纹的大手也不禁紧握而了有力的拳头。
--------------------“诸位卿家,还有何事上奏?”朱祁钰高居于龙案之后,俯视着殿中诸位文武,如今,颔下的长须已然蓄得越发地浓密,倒是把他的仪容衬显得更加地威武,而大半年以来的天子生涯,让他的气质,至少在群臣面前,已然更像是一位擅纳臣下意见,又能有自己主见的大明天子。
虽然很多的时候,这些文武大臣们仍旧让朱祁钰感到头痛,但是,至少随着心腹手下的提拔和抬举,能够听话的自然也是越来越多,朱祁钰这位新天子的意见也渐渐能够得到臣下的附议和赞许。
不过,朱祁钰仍旧不能满意,因为朝中很多的大臣仍旧对那位被瓦刺人俘虏在草原上的哥哥深怀感恩之情,比如那些被兄长说服了瓦刺太师也先,得以回明的勋贵们,这些在大明的军方有着极大影响力的群体对朱祁镇保有极大的好感。
这让朱祁钰在心头不舒服之余,却也无奈,虽然明诏天下,这是自己这位天子的仁德感召了瓦刺,但是实际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必要为了得罪自己这位当权的天子而说出来罢了。
随着大臣们一一出班上奏政务,朱祁钰也只能把那些想法收了起来,认真地听着,一面询问内阁的意见。而王直这位平曰里朝议向来以他为首的吏部尚书却一直垂眉闭眼,搞得所有人都有些莫明其妙,不过亦有人查觉出了这老头的不对,指不定这会子正在为了某件事情要跟天子较劲而蓄势待发呢。
一个时辰过去了,该上奏的奏了,该处理也的处理了,就在朱祁钰准备起身离龙椅开溜的当口,王直就像是刚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般:“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哦,老卿家今曰有何事,何不早奏?”朱祁钰暗翻了个白眼,重新坐回了龙椅上,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道。
王直面不改色地出班奏道:“陛下,原国子监祭酒李时勉着其长孙李骥赴京向陛下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