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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车上的轻机枪向道路两边的屋子扫射着,“哒哒哒”地打得两侧的水泥墙直掉碎砖碴子,苏当当本能地将身子缩了一缩。他侧耳听了听,机枪子弹的弹着点比较散,说明鬼子的机枪手没发现这些楼里还藏着人,或者压根儿就没想到这儿有埋伏,这只是例行的火力侦察而已,想到这儿,苏当当心头掠过一丝窃喜。
与此同时,他看见刘小山藏身的断墙后伸出了一只手,这只手向下扳下了大拇指......这是刘小山发出的预备信号。
坦克果然慢了下来。
苏当当的心跳“砰砰”地加速起来,倒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昨天也是在这样的一幢楼里,为了掩护他而死在鬼子坦克的炮口下。
现在楼下的那辆鬼子坦克和昨天的那辆几乎一模一样,一样庞大的身躯,一样瘆人的炮口,一样的蛮横,一样的凶残。
“***,今天就送你们去阴曹地府给我大根叔赔罪了!”苏当当自言自语地骂着,“对了,还有楼底下那几位战车弟兄!”
他看了一眼仆倒在马路上的蓝灰色身影,慢慢地拧开了手榴弹后盖。
正如刘小山预想的那样,坦克停了下来。坦克后的日本步兵在一个日本军官的指挥下蜂拥上前,七手八脚地向后抬着自己人的尸体。这个日本军官走到那辆被炸毁的装甲车前,低头看了看街上的大坑,又绕到大坑的一侧,用脚使劲跺了几下路面,似乎在检查这里的路基下是否还有机关埋伏,接着他回过身冲着坦克里的日本人大声喊着什么。
坦克炮塔上的顶盖向上拱了一下,又迅速盖上了。苏当当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瞟了一眼对面的那堵断墙,断墙后的那只手又伸了起来,扳下了食指。苏当当的右手将手榴弹掂了掂,这是他投弹前的习惯。突然这只手停止了动作,转而又仓促地摸起了这枚手榴弹。
手榴弹被这只大手从头到尾摸了个遍,然后又被别在了腰间原来的位置。
“木柄的就是太大了!”苏当当不禁暗暗叫苦起来。
刚才坦克顶盖向上拱的时候他是看到的,那个舱盖相对于木柄手榴弹来说真是太小了,如果再钻出个人形,那儿几乎就没了缝。木柄手榴弹连头带尾一共一尺来长,即使扔准了,也会被钻出来的日本人身体挡在外面。
“用这玩意儿太悬了,弄不好会砸锅。”苏当当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摘下了那个手雷。
终于,坦克的顶盖“咣啷”一声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干巴瘦的倭瓜脑袋。这个脑袋向四周看了一圈,突然发现街边二楼断墙后的那只手,这只手果断地扳下了第三个手指。倭
瓜脑袋立刻瞪大了惊恐的眼睛,刚想喊,可是已经晚了,断墙后的那只手迅速变成了一支步枪!刘小山“噌”地站了起来,敏捷地出枪,击发。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划过战场上空,一枚7.92毫米步枪子弹钻入了那张张大的嘴巴,而后在脑浆中凿开了一条血肉模糊的通道。
这个日式脑袋像挨了一记有力的子弹,被重重地打回了舱内。几乎是同时,从马路另一侧楼上飞出了一个小玩意儿,从打开的坦克顶盖上顺势钻了进去。
坦克内立刻传出了一阵慌乱的东洋鸟语,接着是一声沉闷的爆炸声,然后又迅速安静下来,这几个鬼子的侵略美梦顿时化作一缕青烟从舱盖上透了出去。
坦克后的鬼子兵立刻炸开了锅,枪声像炒豆一般响了起来。苏当当紧接着又甩出了两枚手榴弹,一枚奔向卡车,一枚奔向鬼子军官。
刘小山也迅速地退弹,拉栓,射击。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之际,突然从底楼的废墟中响起了自动武器的射击声,这伙鬼子在前后、上下火力的交织下很快被消灭了!
苏当当朝楼下望了望,原来是一个穿蓝灰色军服,戴着“民国10年式”钢盔的军人,这人手里拎着一把“国1920式”冲锋枪,他仰起脸冲苏当当喊道:“喂,楼上的弟兄,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苏当当指了指臂章:“警卫师......啊,大韩民国武装第一师的......你呢?”
“我是第一战车营的。”
一听说还有战车弟兄活着,苏当当立刻来了精神,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急切地问:“你们的战车呢?”
那个战车兵一脸的惭愧:“嗨,别提了,我们的坦克被鬼子炮弹打坏了,我们车长命令全体乘员下车改作步兵,继续与敌战斗。这不,我们刚在这儿利用伪装的陷坑炸了一辆日军装甲车,可没想到后面还有鬼子的大部队,我躲得快,可其他弟兄就......”
说到这儿,他再也说不下去了,低下了头不由自主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