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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如斯坐在床边瞧着傅韶璋好大的脑袋,拿着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便挤在傅韶璋身边睡了。
模模糊糊中,听见左一句芳儿,又一句芳儿的,如斯揉着眼睛醒来,瞧傅韶璋还睡着,便推开这驿站里不大隔音的门,向外一望,望见绿舒、九儿两个站在门边。
绿舒因今日要进城,特特梳了个朝天髻,穿了一身葱绿的鲜亮衣裳,瞧如斯开门,就低声道:“娘娘,国舅爷依着太后吩咐,把表小姐送进永华殿了。”
“表小姐?”如斯怔了一下,听见外头鸡鸣阵阵,心叹进了宫就听不见这鸡叫声了。
九儿赶紧地说:“就是原本大家伙口中内定的四皇子妃!”
“名头呢?”如斯数了一数,笑道:“再加上她,咱们正好凑一桌麻将。”
九儿紧张地道:“娘娘还笑!时到今日,娘娘都没正经地学过规矩,倘若叫表小姐比下去了,那可怎么着?至于名头,少不得是侧妃了。”
如斯瞧九儿这样为她着急,一猜,也猜着九儿眼里她这皇子妃不足为虑,便走到床边拍了拍傅韶璋的脑袋,笑道:“恭喜殿下,又得了一位新人。”
傅韶璋嘴角一勾,趴在枕头上,笑道:“吃醋?”
“那倒不是,只是琢磨着她是你表妹,我要如何待她才好?”如斯蹙了一下眉,那吴迤士当真舍得,竟然当真叫自己个原本可做皇子妃的女儿来做侧妃;嫁给傅韶琰也好呀。
傅韶璋回忆了一番表妹的音容笑貌,拍了拍如斯的手,“她那人性子傲慢了一些,打三岁起就等着母仪天下呢,别理她就是。”
九儿听了这话,赶紧地走上前来,并不赞同傅韶璋话的说,“娘娘,表小姐打小就常在宫里走动,论起心机手段来,娘娘哪里是她的对手?如今表小姐又比娘娘先进永华殿,娘娘不得不防啊。”小心地去看傅韶璋,等着从傅韶璋的神色里分辨出他究竟向着谁。
傅韶璋点了点头,很是赞同九儿的话,对九儿道:“这么着,咱们都不理她就是了。”
九儿心里一慌,讪笑道:“殿下说什么呢?我们怎么能不理会表小姐呢?不看僧面看佛面。”
“也就是说,进了宫,九儿你只能暗暗地支持我,明面上还要巴结着表小姐?”如斯哑然失笑,瞧九儿也不反驳,就拿了衣裳帮着傅韶璋换上,待绿舒递了茶水给她,正待要去喝,忽然瞧见沈贵妃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抬手把她手上的茶碗打翻在地上。
“不能喝,这茶水有问题!”沈贵妃望着如斯道。
“……茶水里有落胎药?”如斯望了一眼地上的水痕,巴不得把那茶水灌进肚子里,如此也就不用再装作有孕了。
沈贵妃冷笑道:“这样的手段,姑姑我见多了!”两只手搭着如斯的肩膀,亲昵地替她整理发髻,含笑道:“好孩子放心,有姑姑在,绝对不会叫人算计了你。”
如斯愣在地上。
傅韶璋也怔住,不解他多个儿子,沈贵妃能有什么好处?难道,沈贵妃要这沈家出来的皇子妃的孩子?
“贵妃娘娘……”
“进了宫,就是婕妤了。”沈贵妃脸色苍白地一叹,不胜爱惜地望着如斯那张跟她仿佛的脸庞,“听姑姑的,只管安心养胎!其他的事,其他的事你莫管,哪怕是吴家千金进了永华殿……”望着傅韶璋,发狠地一字一顿道,“她也休想伤到你分毫。”说了这些话,转身便向外头去了。
“这是怎么了?”傅韶璋整个人还在云里雾里。
如斯摇了摇头,虽琢磨着沈贵妃是宁肯叫傻子占便宜也不许精明人赚了去,所以才有今儿个这么个一出。因急着赶路,也不去想沈贵妃究竟是什么算盘,待上了车轿,望见傅韶琰捎信来说绝对不叫人算计了她,只觉头疼不已,连观赏沿途景色的兴致也没了,只等听见万民欢呼时,才撩起帘子向外看,望见京城的阜盛喧嚣,心里有些怀念泰安沈家老宅的静谧。
待那峥嵘的皇宫近在眼前了,心里琢磨着天元帝的三宫六院里究竟有多少美人,正琢磨着,忽然瞧见傅韶璋钻了进来挤着她坐下。
“殿下怎么进来了?”
“你的车直接向永华殿去,我随着你去。”傅韶璋道。
如斯一怔,“这么说,我是见不着父皇的三宫六院了?”
“见她们做什么?”
如斯道:“常看美人,也能时常鞭策着自己越来越美。”
“就会胡说。要看美人,看镜子就够了!”傅韶璋托着脸颊微微一笑,待外面人通禀说到了,便先一步下来车。
如斯琢磨着如何才能显露出孕相来,便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搭着傅韶璋的臂膀,小心翼翼地下了轿子,轻走两步,便望见面前站着一堆环肥燕瘦的女子,当先一人,五官只跟皇后有两分相似,但神情却是八分相像,只瞧见她峨眉淡扫,朱唇微点,乌压压的发髻高高地堆起,穿了一身五彩掐金的银红宫装,俨然是要给如斯一个下马威的模样。
“表妹……”如斯呼唤了一声。
“婢妾当不起这称呼。”吴氏缓缓地一福身,身上的纱裙随着一荡漾。
如斯笑了一下,依旧拿着手护着肚子,抢傅韶璋一步向永华殿中走去。
“咳,表妹,一家子人,不用如此客气。”傅韶璋略寒暄了一句,忙跟着如斯向内走。
吴氏瞧如斯没规矩得很,微微蹙眉,就也紧跟着进去,一路走一路说:“婢妾已经听父亲说过了娘娘的事,还请殿下莫怪婢妾自作主张,把大皇子妃送来的白釉、青釉、雕漆、填漆等器物都换了去。虽说那些物件精美昂贵,但倘若制造时,把些伤阴骘的□□掺和进去,把玩时不留意又把那□□摸到肌肤上,那就后悔也来不及了。”眼睛扫过如斯的小腹,便又从容地把眼神移开。
她可是打小就以皇后为典范呢,才不会因为一时醋意大发,自作主张地坏了大事,这孩子,纵然来得不光彩,也是天元帝的长孙,她要为傅韶璋把孩子留住。
“表妹,你把人家送来的东西,都换了?”如斯难以置信,没人算计她,她怎么办?
傅韶璋也紧张起来,太后的意思,是叫吴氏来打掉如斯的胎,可不是叫她来替如斯保胎的。
吴氏误会了傅韶璋、如斯的意思,一撩裙摆跪下,昂首道:“娘娘所用的器物,都是婢妾亲自挑选,倘若娘娘因这些器物伤了身子,婢妾甘愿受罚。”
“表妹,不是这么个意思。”傅韶璋倒抽了一口气,眼睛向永华殿里的婢女看去,这么说,大皇子妃安排进来的婢女,吴氏也给收拾了?
“没错。”吴氏跪得笔直,看着傅韶璋的眼神,不觉带了两分委屈,她等傅韶璋那么多年,傅韶璋一直情窦未开,情窦开时,偏又遇见了旁人……
“快扶表妹起来。”如斯推了傅韶璋一下,便扶着绿舒的手向屋子里去,望见这宽阔的五间宫室里,摆设的都是清澈如水的瓷器,就连茶碗上花饰也不多。
“娘娘瞧着可还满意?”吴氏跟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