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重现(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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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十分陌生。

文特意寻来的九竹卷帘帐不见了。在树中村呆了整整一年,我养成了需要闻着树木散发出来的自然之气才能入睡的习惯,他惯着我,派人千里迢迢翻越岭南,砍下黑岩寨中的九棵虎皮吊竹给我做成了卷帘,永久滴散发树木的清新气息,入夜时分睡下,就好像有回到了树中村,那片隔离尘世的桃源净土,而我的心,也不再那么痛了。

不见了九竹卷帘,左边第三片竹简上头刻着的字自然看不到也摸不到。他并没刻写些矫情的诗句在上头,简简单单一个“卓”和一个“”字。

以前每日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赖在床上,把两个字摸上半天,这已经成了我多年以来不变的习惯,有时候就算睡意朦胧,眼睛看不清字迹,伸手触摸一下感受到线条打磨细腻的边缘,即便文不在我身边,心里也觉得十分宽慰。

现在既然摸不到九竹卷帘,难道是,难道是叫他给收拾了去?

我心底一凉,可一时间想不起来为何浑身发冷。

茫然睁开眼睛,双目不知何故不能视物,我想抬起头来,可脑袋根本没有重量。唉,我又病到了么?试着低低开口唤一声,然而,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庆幸,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只因我唤出的,终究还是一个“”字。

而我早已发过誓,这辈子,不会再唤出这个伤透我心扉的字。

我咳了咳嗓子,还是没有声音,怎么病的这么重,连说话发声都不能。

究竟是怎么了?

随着意识逐渐恢复,一幕幕完全陌生的场景潮水一般涌现,我目不暇接,愈发惊慌。那柄长枪刺来的时候,我是拼了命要躲开的,可整具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我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仓皇失措之下,我要赶紧坐起身来,不料一跃上了半空,撞进一只大手里头。

我低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此时只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快阻止住别让它跑了,这片是还没缝上的眼睛。”

我的一只眼睛漂浮在半空中,接着就被一名男子的手给抓到了。

这个雪衣男子靠近我,伸出手轻轻捏住我眼睛这片魂魄,他的拇指奇长无比,竟然比女子的双手都要好看,他另一只手迅速穿针引线,一针针扎入我的眼眶边,将我这只眼睛跟另一片魂魄缝到一处。我转着眼珠小心翼翼避开下针处,转到眼角的时候定睛一看,发现他手里持的另一片魂竟然是我的左脸颊。

哎呦,轻点儿!他这一针缝的位置似乎不好,痛得我战栗不已。

只听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们看啊,魂魄好像颤动了一下。”

那个淡雅着装的女子赶紧凑上前来:“是呢,快看这是什么?”她用手指点了我的眼眶一下,说,“你们快瞧瞧,她眼眶流泪了。”

出手扎得我眼眶很痛的雪衣男子迟疑一下,开口:“似乎开始恢复记忆,所以感觉得到痛楚。”

梳个偏髻的女子问:“魂魄不是连重量都没有吗?又怎么会感觉到疼?”

另个一直蹙眉男子接过话头:“她之所以碎成了片,本就是由生前所承受的痛苦引起的,记忆恢复时魂魄很可能承受不了,她体质异样,会感觉到疼并非偶然。”

那个淡雅清丽的女子满脸担心的模样:“这才缝补了少许她就有了痛觉,要把全身修补好,那得多痛?”

是啊,我很痛,痛得流出了泪。可我的眼睛现在是片状,即便有泪水,也永远都滴不下来。

雪衣男子显然很为我担心,他忧伤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什么人,可我不能记清楚。

他迟疑,转身问后面的人:“紫七煞,还要继续缝补下去吗?”

被他称为“紫七煞”的女子在我看来暂且只是一片紫莹莹的颜色,之所以说她是女子,是因为我听到了冰冷又急促的声音:“趁着最后一丝太阳光亮继续缝,不到半个时辰阴气会上升,就只能等明天了。”

蹙眉男子脸色阴沉,声音又响起,他是个大咧咧的汉子,说起话来比雪衣男子粗犷不少,似乎在为我争辩:“她一个弱女子,一针针下去哪里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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