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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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吧。”唐奕承说。

他神色淡然,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更显五官立体冷峻,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他眼眸底下其实沉淀着一丝清隽温和的笑意。

他想要靠近她,温暖她,甚至是满怀心思想要做出讨好她的事情来,可她总是没有给他那个机会。现在机会总算来了,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就这么成全了唐奕承。

陆语没抬头看他,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注意力全在土豆上。没有锡纸,焦黄的土豆用竹签串着,房间里温度不高,土豆冒着热气,闻起来挺香。

雪虐风饕,环境恶劣,人也变得容易满足了。

陆语伸手接过来,一直拧着的眉,稍稍舒展开来,她说着“谢谢”,已经把土豆放在嘴边吹了吹,咬上一大口,却在她刚要咀嚼的那一刻,她倏然想到什么,生生顿住。

这一幕,何其熟悉。

也是这样破落的房间,也是这样香喷喷的烤土豆,也是这样的她和他。在纽约的那间地下室里,唐奕承总是会把第一颗烤好的土豆给她吃,有时候她吃不完,他就帮她把剩下的半颗吃掉。那些被她咬得坑坑洼洼的土豆,他却吃得那么香。

这么多年,陆语承认唐奕承留在她记忆深处的东西很多很多,但她以为早晚有一天那些或疼痛或美好的画面都会被记忆牢牢锁住,尘封在时光尽头。

可原来并不是。

这些遥远又模糊的记忆,竟有着如此深入人心的力量,即便被时光切割成碎片一般的片段,也仍然可以分散到她的生活里。哪怕只是恰好经过一个熟悉的场景、一个相似的岔路口,她就会想起来。

只不过这样的回忆,总会令陆语觉得心酸。

毕竟昔日的少年已不复,现在的唐奕承看起来还是她熟悉的那张脸,有些地方却变成了她陌生的样子。岁月仿佛赋予了他一种发酵的魅力,好像他什么都看透也都经历过了,沉静的,峻冷的,就像另外一个人。

“我烤的土豆不如以前好吃了?”

见她呆坐不动,唐奕承的声音悠悠从身旁传来。

仍陷在回忆里的陆语被他吓了一跳,她“嚯”地转过身,才发现他单手撑在床上,颀长的身躯向她倾过来。

“没有啊,好吃。”陆语慌不择言说道,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赶紧低头吃起来。

唐奕承慵懒而随意的姿势没变,进屋后他就脱下了那件剪裁干练的大衣,身上剩一件黑色羊毛衫,脖颈处露着一截白色的衬衫领口,看起来整个人的气场都随之柔和些许,这也衬得他接下来那句话多了几分诚恳的味道。

“陆语,回去b市以后,你搬到我那里住,好不好?”

陆语被他如此直白的邀约激得狠狠怔住,巴掌大的脸蛋上顿时满是惊诧,她忽地抬起头,看向唐奕承,却听他很快补充道:“我那边房间多。”

陆语的心神略微一缓,不假思索地问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去你家住?”

唐奕承的别墅环境极好,很适合休养,他打算找最好的医生帮陆语调理一下身子。但话到嘴边,他又觉得喉咙好像被沙砾塞满了,刺疼得开不了口,那种复杂的感觉就像是愧疚、悲恸和不忍心混合在一起。

沉吟片刻,他的身子坐直了些,恢复了一贯的清淡口气:“上次我去你的工作室,发现四合院的供暖不太好,冬天太冷了。”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陆语蓦然警觉,四目相对间她便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有那么一瞬间,陆语觉得如果唐奕承能把是他买下陆宅的事情告诉她,他们说不定可以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可唐奕承的心思却压根不在那上面,被她那双清透的眼睛看得愈发难受,他在错开眸光的同时,眼底浮现起一丝隐忍的光。

“我没有事情隐瞒你。”他说。

陆语不吱声了,她又默默垂下颈子,那丝失望也顺势隐藏在低垂的脸颊背后。

陆语对其他男人的感情反应迟钝,但她对唐奕承却可以说是过度敏感。这几天这个男人对她态度上微妙的转变,她捕捉得一清二楚。她本以为是唐奕承良心发现不再打算折磨她了,可此刻看来,到底是她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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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语没想到会在外面过夜,她没带换洗的衣物,洗手间也没有洗漱用具,热水供应更是极不稳定,时有时无。环境所迫,她准备草草洗个脸便和衣而睡了。殊不知她刚关上水龙头,就听见房间有手机铃声传过来。

陆语连脸都顾不上擦干,就急匆匆地从洗手间跑出来,“手机有信号了?”

唐奕承握着手机的那只手隐隐一僵,迅速按掉手机,他敛去脸上那丝异色,抬眼看向陆语,说:“没有,是我的闹钟。”

陆语将信将疑,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见信号格依然空空如也,她这才信了唐奕承所说的话。

破旧简陋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

洗完脸,陆语没脱衣服就上床了,她占据了木床一侧。

有些话在这个时候不用挑明,条件艰苦,两人共睡一床是无法避免的。

可就在她刚刚盖上被子的那一刻,突然感觉脚腕被人握住了,陆语心头大震,她猛地坐直身子,往回缩了缩脚——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钟,她还没缓过神来,唐奕承已经把她的袜子脱下来,拿到窗边的炭火盆上。

“你刚才踩了雪,袜子湿了。我帮你烤干,你先睡吧。”

陆语怔忪,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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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语的困意早已袭来,可躺在床上她居然睡不着,她闭着眼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感觉到床的另一侧微微陷下去。随后被子被掀开一角,原本凉飕飕的被窝里,突然就多了几分热度。

身后的人明明没有靠上来,但陆语还是觉得整片后背都隐隐发僵。

孤男寡女共睡一床,就算早把该做的都做过了,眼下的气氛也还是或多或少有些尴尬的,这让陆语又心慌了很久,才慢慢入睡。

但直到枕畔传来清浅且均匀的呼吸声,唐奕承却压根没睡着。

房间里的灯关了,周围唯一的光源来自那扇没有窗帘的窗。

雪夜是带着光亮的,在这般半明半昧的光影里,唐奕承静静地看着枕边人。陆语背对着他,身子像只小猫似的蜷缩起来,被子在她身上隆起一个小小的坡度,那么小的一团。

他忽然就有种把她搂进怀里的冲动。

也许,这并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积累了七年的渴切与欲`念。

谁又会知道,在美国东岸成千上万个夜晚,唐奕承睡在那间有着深蓝色星空天幕的豪华别墅里,睡在那张柔软的圆形大床上,他常常彻夜孤枕难眠。

他总是疯狂地在回想、在怀念那间地下室渡过的每一个夜晚,他把她抱在怀里的那种感觉,激荡、温柔又动人。他总是不自觉地伸手摸向身旁,那里应该有个人,他伸手一捞,就能捞进怀里,紧紧地抱着,这样才能让他睡个安稳觉。

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

在今夜,悄然远去。

她此刻就睡在他身旁。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那间阴暗破旧的栖身之所。

这个念头带动的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夹杂着某种男人特有的原始的占有欲,以极快的速度在唐奕承体内到处乱冲,从他的胸口处横冲乱撞到身体某处,便停住不动。他顿觉一股巨大的压抑感憋在那儿,他仿佛犯了什么瘾却得不到消解,憋得难受。

这寒凉的雪夜,唐奕承却像是一个得了急热病的病人似的,全身都在发烧,滚烫。

他一点一点的朝陆语贴过去,动作细微,呼吸隐隐透着急促。

彼此靠得近了。

唐奕承微微一沉气,伸手,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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