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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妈妈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乐乐坐在小板凳上,秦汐蹲着身子与他对视,看着他的眼神带上了点小严肃。
”乐乐,以后不准再叫裴锦川爸爸。我知道你渴望爸爸,但你不能叫他爸爸,知道吗?”秦汐直视着乐乐的眼睛,一字一顿严肃地说道。
乐乐也看着秦汐,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却像是在问她为什么。
最近秦汐越来越懂得与乐乐交流,他虽然十分沉默安静,但其实总还是能捕捉到他情绪的变化。
”爸爸,就是妈妈的丈夫,他不是妈妈的丈夫,所以你不能叫他爸爸,你这样叫他,妈妈听了会尴尬,别人也会笑话你的。”秦汐尽量语言浅显地给乐乐讲了一下不能叫爸爸的原因。然后看着他的眼睛,”你已经是男子汉了,不能总黏着别人对不对,裴叔叔也很忙的,以后不要再去打扰他,好吗?”
乐乐极为细微地皱了下眉,然后将脸撇向一边——
很显然的,他并不愿意遵照秦汐的意愿。
秦汐头疼地扶了下额,叹口气。”乐乐,是妈妈不好,可是我只要求你听我这一件事。”
乐乐有多喜欢裴锦川,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乐乐对裴锦川的喜欢和依赖甚至超过了她这个母亲,可是,她什么都能满足他,就这件事,不行。
她和裴锦川已经分开了,裴锦川以后会结婚成家,会有另外的孩子,可她。只有乐乐了。
只有乐乐,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舍弃的存在。
”不。”正当秦汐以为这次交谈失败的时候,乐乐突然开了口,仍是简单的字节,”不,我不。”
”乐乐?”
”爸爸,妈妈,乐乐,在一起。”乐乐极为缓慢地说道,因为孤独症带来的语言障碍,让他每说一个字都显得格外的费力,但又分外的认真。
秦汐感到鼻子有点酸,她伸出手臂将乐乐拥入怀中。声音沙哑,”傻乐乐,这世上总有些事,是大人也无能为力的啊......”
谁不想有个安稳的家,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呢?
乐乐的愿望,也是她的愿望,然而她跟裴锦川之间,中间横陈了太多的误会与恩怨,她,已经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格再回到他的身边了。
乐乐像是突然就变得烦躁起来,从秦汐的怀里挣脱了开去,一个人躲到了屋子的角落,面向墙壁蹲了下来,眼睛望着斑驳的墙壁,突然一头就撞了过去——
秦汐吓得冷汗直流。忙一把将他拉住,”乐乐,你这是做什么?妈妈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不勉强你了,你别伤害自己!”
乐乐木然地抱着自己的脑袋,”疼。風雨小說網”
”哪里疼?头痛吗?你要不要紧啊?”秦汐赶紧将乐乐全身上面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哪里有伤口,可乐乐却在喊疼......
”头,痛。”乐乐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小小的身子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勉强指着自己额头的部分,”这里,痛。”
秦汐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乐乐为什么想要用脑袋去撞墙,应该是给痛的。
她慌了神,忙一把将乐乐抱起来,几乎是飞奔到村长家,”村长,村长!我要借一下你们家的驴车,乐乐好像不好了!”
”怎么回事?”村长听到声音从屋子里跑出来,见秦汐抱着乐乐,而乐乐脸色十分难看的样子,赶紧又道:”我去赶驴车。”
裴锦川也闻声出来,看到乐乐的样子,眉头狠狠一皱。
村长赶来了驴车,裴锦川也跟着跳了上去,秦汐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注意他,抱着乐乐的手臂都在发抖,眼神里全是慌乱的神色。
”乐乐,你还痛不痛?坚持住,这就送你去医院了......”秦汐抱着乐乐,不断地帮他擦拭着因为疼痛而浸出的汗水,声音嘶哑颤抖得连她自己都听不过去。
裴锦川伸手将乐乐接过来,在他耳边轻声安抚,”乐乐,爸爸陪着你呢,你是男子汉了,要勇敢。”
”爸,爸。”乐乐勉强地叫了裴锦川一声,然后奄奄一息地窝在他的怀里,痛得满头大汗,眼泪也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裴锦川心疼极了,冲村长喊道:”村长,再快一点!”
村长狠狠地一鞭子抽在驴屁股上,驴飞快地跑了起来,可,还是太慢了......
秦汐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让自己不至于哭出声来,她真的是被吓坏了,乐乐之前从来没有头痛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好不容易到了集市上,还好裴锦川之前是开着车来的,车子开不进村子,就停在了集市上,正好现在能用。
”上车。”裴锦川打开车门将乐乐先塞进车里,这才转身对秦汐道。
秦汐这个时候才稍稍回了神,猛然看到裴锦川心里吃了一惊。
他,怎么会跟过来?
”上车!”裴锦川见秦汐站在那里没有动,加重了语气,”还是你想自己跑到医院去?”
秦汐这才反应过来,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矮头就钻进了车里。
乐乐看起来还是很不舒服,裴锦川将车子开得飞快,所幸他的车子性能好,不然在这种颠簸难行弯弯拐拐的道路上,还真不知道会不会人和车子一起散架了。他每布扛。
”乐乐以前有这样过吗?”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以后,裴锦川突然问道。
秦汐无助地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有过。”
”你是怎么带孩子的,连孩子的身体状况都不知道?”裴锦川的眉头死死地皱着,踩着油门的力道发了狠,冷峻的面容此刻显得更加的难以接近。
秦汐心里已经慌得不成样子,也没工夫去理裴锦川对她的指责。
此刻她只在心里祈求老天爷,再多的病痛和苦难加在她身上就好,千万不要让乐乐有事。
她已经失去不起了......
时间概念此时在秦汐的心里已经模糊了,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路边的环境总算变得没有那么荒芜,隐约可以看到前方的高楼——
他们终于到县城了。
裴锦川将车子停下,”先在县里医院检查一下,实在不行再回海州,我怕乐乐坚持不了这么长的路程。”
说着,也不用听秦汐的回答,直接把乐乐从车里抱出来,朝着前面县医院大门走去。
秦汐慌乱地跟在裴锦川的后面,思维几乎是完全卡壳了,只能跟着裴锦川的安排去做。
挂号,缴费,拿化验单。
这些都是裴锦川在做,等乐乐被送去CT室以后,他才稍稍歇了一口气。
秦汐双手捂着脸颓废地坐在走廊上的长廊上,裴锦川居高临下地站在她的面前,看了她半分钟,才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别担心了,乐乐会没事的。”
他最看不得的就是秦汐露出这种难过绝望的表情,那会让他有一种心都被撕开了的感觉,疼痛异常。
秦汐微微抬起头来,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满眼空洞的担忧,看起来实在是可怜。
”裴锦川,谢谢你。”她沙哑着嗓音说道。
如果没有裴锦川的话,她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这个人,其实很多次都出现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她还记得,当初她被顾少庭整得没办法找工作,那时候就是裴锦川在帮她,擦干她的眼泪对她说:他从你这里拿走的,我都给你拿回来。
如果追根溯源的话,她真正完完全全地对他动心,大概就是因为这句话。
他,其实真的给了她好多好多。
为什么当时没有那么深的感觉,等到时过境迁以后回想起来,才会各种回忆起他的好呢?
裴锦川在她身边坐下来,一如既往地,为她擦干眼泪,”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还是那么爱哭。”
”裴锦川......”秦汐哑声叫他的名字,这一刻,她好想投入他温暖的怀抱。
但是,可以吗?
她不确定。
”我......你可以抱抱我吗?”最终,她还是厚颜无耻地提出了这个要求,此时的她,真的很需要一个怀抱,一个安慰。
裴锦川似乎是愣了一下,过了几秒钟,才僵硬地伸出双臂,将她小小的身子圈进怀里。
她似乎又瘦了一些。
尽管两人还有很多的误会没有解除,还有很多的隔阂没有说开,但身体的记忆远比心更加的诚实。
刚触碰到的时候,就被对方的温度所吸引,然后像是着了魔一般,紧紧地拥抱。
多么的契合,多么的温暖,多么想就这样抱着,再也不分开。
秦汐吸了吸鼻子,安静地靠在裴锦川宽厚的胸膛。
裴锦川一开始还有些尴尬,可是看着秦汐满脸泪痕可怜兮兮的样子,他承认,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拒绝不了她。
明明还在生气,明明已经打定主意再也不会回头。
可是看到她难过,心,还是会痛。
裴锦川暗暗叹了一口气,将秦汐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