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 第四百三十六章 【结局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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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和二年十一月,对明国持续了将近一年的讨伐终于以陵国的胜利宣告结束。

战事结束后,卫景离率大军撤离明国境内返回陵国,而明国则成了陵国的附属国,所扶植的新皇是皇甫萧的二弟皇甫荣。

皇甫荣此人从前长期被皇甫萧压制,虽不似皇甫萧那般有智有才,但胜在性情老实,就算登基为君,也不会对皇甫萧的后嗣有半点刁难。奚茗猜想,卫景离之所以大力帮扶他坐上帝位,估计也是看中了这点吧。

征和三年春分,卫景离处理完战后诸事,终于举行登基大典,普天同庆。

是日,宣政殿前仪仗夹道,侍臣俯首、宫女举扇,孔雀屏光彩映金殿;殿宇正门金椅向南,冕服案于前,卫景离告祭礼成,百官望座跑奏:“告祭礼成,请即皇帝位!”

便只见群臣扶拥卫景离坐至龙椅,执事官举冕服案、宝案至前,诸臣跪进。静鞭三响,礼乐大奏,遍地大臣朝拜三下。卫景离玄衣纁裳,广袖轻拂,威严道:“平身。”刹那,礼乐声止。

捧宝官上呈玉玺交于李锏,李锏递玺上言:“皇帝登大位,臣等谨上御宝。”

通赞官高唱:“就位,拜,平身——”

斯须间,文武百官鞠躬、拜兴、平身、搢笏、再鞠躬、三舞蹈、跪左膝、三叩首、三呼万岁、再三呼、跪右膝、出笏。

接着,百官就位,卫景离穿衮冕升御座,大乐鼓吹,百官三跪九拜,礼成。

当日,卫景离于丹凤门上颁布新政、大赦天下,改年号龙朔,是年,即龙朔元年。

半月后,陵国新皇即将迎娶皇后的请柬发往诸国,婚典之日就定在四月十九,准皇后生辰这天。

龙朔元年四月十七,阖国的雷向黎、弗国太子、明国皇室代表、南方拜格皇子和丞相、其他国家的代表陆续以使臣身份前来朝贺。

他们都知道,陵国新皇卫景离,不仅压下其兄卫景乾,还一举消灭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皇甫萧,这样的人物可怕又可敬。自从明国成了陵国附属国后,陵国的军事实力已经毋庸置疑地跃居大陆第一,只要卫景离跺跺脚,大陆都得跟着抖三抖。

如此一来,婚帖一下,岂敢不来?小国君主立即准备贺礼,派出丞相、皇子级别的人物为使,千里迢迢前来道贺。有心者顺便也想来瞧一瞧,那传说中卫景离的王牌女将究竟是何模样,一介平民女竟能一夕之间成为陵国皇后!

朝贺的使臣当中,阖国的雷向黎最为诚心。他来的时候,还捎了秦博雅的口信给卫景离,祝他和奚茗幸福。

奚茗听了,会心一笑。看来,秦博雅放下了。

当初,拿起来时那么难,放下去时那么痛。熬过了,世界便宽了。

只是,一直到十七日晚,奚茗也没有听到关于谷国方面的任何动静。

谷国使臣……会是谁呢?

她还记得,彼时卫景离与秦博雅大婚,某人作为谷国的澈郡王参加了婚典。盛礼之下,危机重重,某人得到暗示,在麟德殿一隅救了她。

那么在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候,他还会“顺道”出现么?

翌日清晨,谷国的使臣便到了——只不过来的不是徐子谦,而是邓瑶珠。

邓瑶珠还是那般爽快利索,只跟卫景离打了个招呼就直奔奚茗的蓬莱殿而去,见面还没好好说上一句话就扑/到奚茗身上,在她脸颊上连“香”三下,大呼:“茗儿,你想死我啦!你不在的日子真无聊,整个洛邑都很无聊!”

奚茗笑嘻嘻地后退两步,将邓瑶珠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几番,立在她眼前的美人儿再也不是那个动不动就抽鞭子的少女了,此时的邓瑶珠已然是谷国皇后、小皇帝谷梁郁的心尖尖了!

“等等,我听说……”奚茗陡然想起前段时间卫景离说,珠儿似乎有喜了,她的目光在邓瑶珠尚且平坦的小腹上转了两圈,指了指,诡笑道,“珠儿你要给谷梁小皇帝‘生猴子’啦!”

邓瑶珠羞赧一笑,手掌抚上小腹,喜道:“真是的,虽然距离大婚还不足半年,但……我哪里知道郁哥哥竟是那般勇猛啊……”

来不及消化邓瑶珠油腻的羞答,奚茗脸色登时一变,上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嗔道:“怀着孕呢就敢坐船、骑马地跑来定安,你是不是疯了?我要是你肚子里的‘猴子’我都得恨你!哎,怎么办,我猜谷梁小皇帝现在应该恨不得掐死我了!”

“呵呵,哪有那么严重啊,你看看我,活蹦乱跳的,坐船都不晕!而且郁哥哥也没说什么啊,不过就是把雷霆十二士全发来保护我了,还下了死命令,若是我有个闪失,就让他们提头来见!”邓瑶珠咧嘴一笑,将自己逗得直不起腰来,挂在奚茗身上。笑了好一会儿,她才敛起笑脸,抱着奚茗道,“我来,除了想念你以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

奚茗心里一紧,大概猜到了邓瑶珠下面的话。

“郁哥哥收到请柬后,第一时间找到了表哥,打算让他以郡王、国戚的身份为使出席,但表哥竟然……”邓瑶珠顿了顿,缓缓道,“没想到表哥许久没有讲话,半晌后的第一句竟然是——拒绝!我当时质问表哥为何不愿前来,他却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我一怒之下,求郁哥哥让我来定安,一方面是想亲眼看着你嫁给卫景离,另一方面也是激表哥一起来。结果没想到……直到我离开洛邑,表哥也没有踏出徐府半步。”

“哦,原来是这样啊。”尽管极力掩饰内心的失落,但奚茗的语气里还是隐隐透出一丝忧伤来,“不过,珠儿你能不远万里地来,已经是我收到的最好的贺礼了!”

邓瑶珠樱唇一噘:“茗儿,你说表哥的心怎么就那么硬呢?”

奚茗摇摇头:“他的心不是硬,是太柔软了。”

这一天,制衣司呈上为奚茗度身定制多时的嫁衣,奚茗和邓瑶珠同时张口结舌,叹为观止——朱红的袒领高腰凤尾襦裙,外衫广袖曳地,面料都是流彩暗花云锦,领边、袖边皆以金丝绣凤凰云纹,胸前日月相应,两肩江河湖海相衬;腰间祥云封带坠地,流苏托边;再加一条长达六丈的锦绣披帛,简直是前无古人的华丽,后无来者的惊艳。

两人还未从这边的震惊中缓过劲来,那边司珍房又呈上了九尾凤簪、凤钿、珠串、玛瑙、手串……端直教邓瑶珠闹着说回洛邑要让谷梁郁再娶她一回!

奚茗笑着,从一个紫檀小匣里取出一支金步摇和古朴的手雕梅花簪,并排放进凤簪托盘内,喃喃道:“这才对了。”

项间的小叶紫檀微微发烫,似乎也跟奚茗一样激动不已,不禁渗出热泪。指尖抚上吊坠,久、里二字已经被她磨得极光滑,正见证着即将来临的重要时刻。

久里,你看到了么?当初逃离定安时,她曾留绝命的信笺,以为永远都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嫁衣,如今美梦成真,而你……却无法亲自送她踏上前路……

遽然,一阵暖风拂过,掠过奚茗的脸庞,将搭在她脸颊上的乱发吹到耳后,像是温柔的手轻轻抚过,不经意撷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久里?是你么?”奚茗浑身一震,喃喃自语,转身逐清风而去,伸手一抓,徒留时光过隙。良久,她痴痴地道,“是你,一定是的……”

他来了,她便心安了。

四月十九这一天,终于到了,为此,奚茗和卫景离忍了小半个月没见面。

一大清早,整个蓬莱殿内所有人员行色匆匆,呼前喊后地忙着新皇婚典暨皇后册封大典。

对奚茗来说,似乎整个世界除了她以外都很繁忙。她不禁笑出声来,随便穿了身衣裳,披下长发,还不及把妆化完,便打发了宫人,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寝殿里发起了呆。

奚茗望着铜镜里自己愈发富有韵味的成熟模样,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就这样嫁人了?

很久以前的梦想和奢望,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成真,而且卫景离也答应仅娶她一人为妻,此生如一。

前几日卫景贞来看她,玩闹一番后,这熊孩子竟然撇下一句:“真想不到,我日后竟要管你这个笨女人叫嫂嫂!”奚茗顺势调侃他:“叔叔说得这是哪里话?嫂嫂日后会多多留意,给我们小叔叔介绍个好女子哇!哈哈哈!”当下便恶心得卫景贞面色不佳地逃开了。

奚茗对镜笑笑,趁着宫人不在,摘下了颈间的珠串,只留下久里送的吊坠。十年了,它见证着她的一切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没有什么可以替代和掩盖。

再瞅瞅案上摆着的金步摇和梅花木簪,似乎很完美,只是……少了一个人。

“哎……”朱唇微捭,不经意叹出口气来。

“大喜的日子,叹什么气?”一把悦耳的男声猝响,如清泉,可滴水石穿。

奚茗当下一僵,反应了两秒,望着铜镜里忽然出现的莲青色身影,鼻头一酸,就要滴下泪来。

“怎么哭了?别哭,妆花了可怎么办?”明显焦急起来的语气。

“你怎么才来!”这瞬间,奚茗再也矜持不住,怒嗔一句,继而转过身去泪水阑珊。

他仍是那般清俊,不愧是洛邑双杰之一,走在妲莱街上总会引起骚动。只是,他消瘦了不少,即便调皮地朝哭惨的她眨眨眼,眸中也藏着挡住不的沉痛。

徐子谦取出手帕,轻柔地替奚茗拭去彩色的泪,打趣道:“瞧你,哭得像只花猫。都是要做新娘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大喇喇的?”

“哼,听说你不是果断拒绝了邀请么?怎么又来了?”奚茗“记仇”地打掉徐子谦的手,双臂环胸,一派质询的架势。

见奚茗鼓起腮帮子瞪着自己,徐子谦轻笑一声,换上一副轻松的语气,道:“因为我突然想起来今日是四月十九啊!”

“那又如何?”

徐子谦渐渐敛了笑容,比女人还漂亮的一双眸子沉静得像是深潭,不见底、不具名。他缓言道:“四月十九这天,我得给某人做好饭好菜吃啊。”

奚茗微怔。

“我想起,这个人不在洛邑,我必须得来定安,才能让她及时吃上饭菜,不然她该饿肚子了。”徐子谦淡然一笑,“听说只要我不在,她就会变瘦。”

一句“听说”刺痛了奚茗。

完不成的事,都是畅想;达不到的目标,都是奢谈;得不到的人儿,都是迷恋;守不住的爱情……是场劫难。

“所以你来……是为了给我煮饭?”热泪再次袭上奚茗的眼眶。

徐子谦笑笑:“我拒绝,是因为不愿看到你另嫁他人;我来,是因为我的义无反顾。”

什么做饭煲汤,只是个借口罢了,徐子谦想过的最烂的借口。

邓瑶珠刚一离开洛邑,谷梁郁就驱车到了徐府找到徐子谦,而那时,他正在书房里一遍又一遍地画她的模样,想象她出嫁时一身凤冠霞帔……

谷梁郁斜倚在门框上,幽幽道:“我猜,如果你不去,你会后悔一辈子。”

“当初送她离开,已经足够让我后悔一辈子了。”徐子谦记得他是这么回答的。

谷梁郁打开折扇摇了两下,许久才道:“你若不去,她应该会遗憾的。”

徐子谦手一抖,笔尖在纸面上拐了个弯。

他若来,难过的是他;他不来,难过的是她。

于是,他立即叫和顺简单收拾了下行装,跟着便匆匆上路了。

还好,他来了。

奚茗泪眼婆娑:“你来了,这场婚礼才算圆满。”

“一年没见,怎么爱哭了?”徐子谦的指腹划过奚茗眼下,撷走两颗泪,“饿不饿?我还专门学了烧尾宴,煮给你吃?”

“嗯!”奚茗重重地点点头,咧嘴笑得万分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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