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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张树亭,虽然只有二十四五岁年纪,却本是性情耿直之人。就说那天在南门外迎接这位新知事,可两个多时辰过去,却不见新知事踪影,后来还是县公署厨子老赵,跑回来告诉大家伙儿,新知事已经到了,正坐在县公署门外,与几位老汉闲扯篇呢。张树亭一听,当时心中就有几分不快。
待跟随大家伙儿一起来到县公署门外,一看,果然就见这位新知事,正与经常在县公署门前晒老阳的几位老汉说笑成一团。一时间,张树亭对这位新知事,又添几分反感。如果不是觉得祁占奎这事难缠,别无它法,他也不会主张祁占奎,让新知事来主持公道。
见祁占奎将契约递上,王琴堂紧锁眉头,只顾低头看契约,却不表态,内心不由又是一阵失望。一时间,倒有些后悔让祁占奎来找这位新知事,不如自己出了这笔银子来的痛快。
只是他哪里知道,王琴堂只低头看契约,不表态,还是因为这些天,王琴堂一边与小马往各处跑,一边还在起草制定县域公司法。如何兴办实业,承办科技?按王琴堂的设想,就是将现有“润泉涌”“聚和永”“永丰齐”“德成永”“元丰”“中兴恒”“忠玉和”“裕泰祥”“信义成”这些酿酒、轧棉、榨油、铁治、钱庄等,在现有基础上,规模化规范化公司化。王琴堂与小马每天各处跑,也没有往别处跑,跑得也正是这些地方。
万没想到,就是“聚和永”这样规模的烧锅,竟还存有这样的契约,这显然有碍县域经济的发展,也有背人性。王琴堂一方面深感意外,同时也深感不尽快加强县域工商业管理,也同样很难推动兴办实业和承办科技。王琴堂紧锁眉头,低头不语,主要还是突然想到了这些问题。
就见王琴堂这样想罢,又低头仔细研究了一番那张契约,这才抬起头,问张树亭道:
“你又是什么人,又与这张契约有何关联?”
张树亭一听王知事问他是什么人,又与契约是何关系,便爽快告诉王琴堂,他是润泉涌烧锅主人张树亭,此事本与他没有关系,但听说祁占奎从北烧锅辞了职,他便想聘他做南烧锅店堂掌柜,祁占奎一开始不肯,后来见推辞不过,便把他与北烧锅张连启之间有这样一张契约的事说了。
祁占奎不说,他还不气愤,或者说,若祁占奎说出的是别的理由,他还不勉强祁占奎,正因为是这样一个理由,张树亭首先愤怒了,一是找王知事主持公道,二是由他出银子,从张连启手中赎出另一张契约的事,一五一十干净利落地又说了一遍。
王琴堂一听,不但一下清楚了事情原委。更让他万没想到的是,原来这个说话直爽的年轻人,竟是南烧锅,也就是润泉涌烧锅主人张树亭。一时间,又不由拿眼去看张树亭。张树亭认识王琴堂,但王琴堂并不认识他。来安肃赴任的那天下午,王琴堂倒是专程去察看过南烧锅,但也没有谋到张树亭的面。这时一见,内心不由一惊,本以为远近有名的润泉涌烧锅主人该有些年岁,万没想到,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
见王琴堂拿眼只瞅张树亭,也是担心会把张树亭牵扯其中,更是不想让张树亭牵扯进来,于是,就见祁占奎又冲王琴堂一抱拳道:
“尽管南烧锅张东家看得起祁某,要聘祁某到南烧锅店堂当掌柜,祁某自当万分感激。但此事却与张东家没有丝毫关联。”
说完又说:
“若王知事能将小民祁占奎从此困局中解脱出来,小民当感激不尽;若王知事也感到无能为力,小民祁占奎也绝无怨言,从此再不干掌柜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