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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嬷嬷大惊失色,脱口问道:“阮姑娘,你怎么醒来了?”
谨嬷嬷知道,如果这个时候阮依依清醒过来,她肯定不会乖乖听话跟她们撤离。颜卿特地再三交待要她好好照看她,假如她有个三长两短,谨嬷嬷真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阮依依她们被突然混乱的队伍撞得东倒西歪,很快,阮依依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和嘈杂的环境,也迅速的看清楚他们所在的位置,明白目前的处境。
“我师傅呢?”谨嬷嬷险些被冲散,她正努力往阮依依这里靠近。阮依依顾不上她,急忙抓住年嬷嬷问她:“我师傅他在哪?”
年嬷嬷怕她会冲出去迎敌,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突然,一个士兵终于冲进了人群中,眼看举起大刀就要往年嬷嬷头上砍下来。
阮依依脚底一滑,从年嬷嬷的腋下溜了过来,挡在她的身后,将年嬷嬷往谨嬷嬷那里一推,转身,一根毒针插进了士兵身上。
士兵立刻被定住,针头上的毒迅速随着血液流转到心脏,举在半空中的刀咣当一下掉了下来,阮依依轻轻一推,那士兵僵死在地上。
年嬷嬷和谨嬷嬷抱在一起,不停的打着哆嗦。当阮依依重新回到她们面前时,她们连话都说不利索。
“仙医是……雪豹……”谨嬷嬷的胆子大点,当她看到阮依依神色紧张的在人群中四处找颜卿时,提醒她:“那眼睛血红的雪豹,是仙医。”
这时,阮依依才发现正陷身敌军包围中,正在左突右击的雪豹,有双熟悉的血眸。颜卿曾经有几次眸子也这般鲜红,当时阮依依以为是他发怒前的表现,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他的真身所为。
怒气,会使他变得嗜血,冲破了锢心咒就会化身为雪豹,变得残酷暴力。
“那公狐狸……师叔?”阮依依见谨嬷嬷点头,忽然笑了起来,说道:“还真是象中狐狸……”
剩下的话,阮依依便没有再说下去。齐浓儿是猫的化身,难怪她这样自私自利,又冷酷无情,到底还是她的本性。
没有时间让阮依依再去聊天,当一拨又一拨士兵冲进人群时,阮依依只能集中精神,使出浑身解数,油走在他们之间,躲开刀刃,撒毒粉,扎毒针。
阮依依一清醒过来,就发现乾坤袋绑在她的腰上,她心里很是难过。颜卿临走前会将他随身携带的乾坤袋放在她这里,想必他也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阮依依含着泪,将乾坤袋里的毒针毒粉全都拿了出来,拼尽所有力量撒向敌军,把一bobo如潮水般的敌人全都逼退。
最后,毒针用完,毒粉也撒尽,阮依依只能近身肉博,趁机将毒药丸,一颗颗的塞进敌人的嘴里。
毒药丸的效力很强,但杀伤面不如毒针和毒粉厉害。阮依依本来就体弱,虽然会使御风术和游步口决,但还是体力不支,难以后续。
所幸因为她刚才的拖延,纸兵们迅速调整了战略,将重点转移到这里,颜卿他们带头嘶咬杀出血路,纸兵垫后,护卫则有的放矢的将零星冲进来的敌军消失。
一切有条不紊,直到蒙亚突然冲进人群,追着齐浓儿要将右右一刀毙命。
“师兄,救我!”吴洛宸被其它敌军纠缠,不能过来施以援手,齐浓儿本能的跑向颜卿,躲在他的身后。
颜卿身上已中了箭,鲜血流了一地,原本一身雪白的皮毛全部染红。他喘着气,挡在蒙亚前面,试了几次想咬住他的喉管,却最终因为耗尽体力而总是差那么一点,被蒙亚躲过不说,竟被他刺了两刀。
颜卿发出痛苦的呻吟声,项阳突破重围来帮忙,但已不是蒙亚的对手。蒙亚以逸待劳,就是看准他们三人已经是强弩之末才选在这个时候冲上前,与他们纠缠。
有一半的纸兵因为没有躲过火箭而燃烧,霍安邦发现这个弱点后,招回大多数士兵,改为由弓箭火,在箭头上点火纷纷射向他们。纸兵不怕箭却怕火,一个个被点燃后,变成灰烬。
阮依依也顾不上用药丸,她抢过一把刀,毫无章法的乱砍乱杀。那些士兵见她不要命的乱舞着,被她的气势吓倒,竟无人敢冲上前。就在这里,阮依依忽然听到颜卿的闷哼声。
这世上所有的声音都瞬间消失,只有颜卿。他痛苦的呻吟,伤口汩汩流血的声音,虚弱得逐渐消失的呼吸声,为了守护无忧国而临死前拼死一博的心声。
“师傅!”阮依依见有其它护卫来替她抵抗进攻,抽身飞向颜卿。她一直关心着他那边的状况,正如他也一直关心着她。她很想与他并肩作战,但每一个地方都需要他们,才迟迟没有过去。
但是,蒙亚势如破竹的杀气,已经逐渐威胁到颜卿。阮依依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跳到蒙亚的背上,双手死死的搂着他的颈,任凭蒙亚怎么甩,都不肯放开。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贴身肉博不是死就是赢。
阮依依象水蛭似的,吸附在蒙亚的背后。蒙亚就算是武艺再高超,也不能反手捅死阮依依而不伤害自己。阮依依身体轻,柔韧性好,整个人就象件衣服似的,紧紧的趴在他背上,双臂卡住他的颈,不停的收缩,想把蒙亚活活勒死。
阮依依的出现,打断了蒙亚的突袭。颜卿得以喘息,齐浓儿和项阳也得到了时间调整。
颜卿瞪着血红的眼睛,要重新扑上来救阮依依,却被齐浓儿抓住。她低声说道:“师兄,保存实力。”
项阳见颜卿反头要咬齐浓儿,急忙说道:“大敌当前,不要内讧。”正劝着,突然听到阮依依一声惨叫。
只见蒙亚手执弯刀,在阮依依的胳膊上用力剜割。阮依依痛得失去了知觉,手臂上伤痕累累,鲜血四溅,从血管里喷射出来的血模糊了蒙亚的脸和眼睛,也浸湿了他的头发。
“快放手!”颜卿长啸一声,他要冲上前去救阮依依,可是敌军很快就象洪水似的涌了过来,将他和阮依依分隔开。
阮依依的大脑开始嗡嗡作响,所有的声音,都仿佛从很遥远的天边传来。她睁不开眼睛,也没有力气睁开。她只听到颜卿的呼喊,要她放手。
她摇头,轻声的说道:“师傅……不能放……放了他就会来杀你。”
阮依依的两知胳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蒙亚的弯刀长期嗜血,已不是普通武器那般木然,而是带着灵魂,开始自动的吸食人血。阮依依的血,是灵丹妙药,也是养刀的神药。
蒙亚发狂的在她的身上砍割,竟没有一滴血落在地面上,全都渗进了他的刀锋之中。
阮依依感觉不到痛,瞬间的麻木反而令她有了吸毒般的块感。她终于有力气睁开双眼,只见项阳和颜卿并肩作战,尽管围着他们的人多,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阮依依笑了。
“师傅,你没事就好……”阮依依最终没有了力气,胳膊不自觉的松开,被蒙亚一下子甩开,往假山上扔去。
颜卿被几十人围着迟迟不能冲破突围去救阮依依,当他看到一个娇小身影被抛向空中时,低吼一声,一个跃步,将阮依依接住,驮在背上,重新回到他们的方阵。
“师傅,你中箭了……”阮依依虚弱的趴在雪豹的背上,轻轻的抚摸着他身上的箭,竟然有五枝。每枝箭的箭头和箭身都有倒勾,只要试图拉出箭,就会将里面的肉全都带出。
颜卿忍着动,不停的左挪右跳,躲来蒙亚的进攻。他驮着阮依依,越发的吃力,箭伤处,已经没有血再流出来。他,已经到了极限。
“师傅,你快把我放下,你快走。”阮依依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她看不清前面是谁,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颜卿受了伤,失了血,他快没有命了。
她不能没有他,她宁愿自己死,也不要颜卿死。
颜卿没有说话,他血气倒流,每一次的腾跃,都牵动着他的骨骼和骨肉,生生的疼。他不能说话,只要一张口,五脏六腑的血就会顺着这里喷涌而出。
他化身为雪豹,不能温柔的抱着这个柔弱无依的女孩,只能用尽可能的跳得更高,避开那些剑光不伤害到她,落地时,忍着断骨的椎心疼痛,轻柔得减少震荡。
“师傅快走……不要管阮阮……”阮依依用最后一丝力气来劝服颜卿,可是,他不听。
项阳与蒙亚打斗到一起去,颜卿驮着阮依依,继续杀出血路,往沐恩殿去。齐浓儿带着右右,在吴洛宸的旁边,随着人群一路退去。所到之处,鲜血横流,白骨森森。
暗暗的天空,因为宫殿的焚烧,映红了半天天。微弱的星光,在火光之下,黯然失色。风吹过,带着血腥和杀戮,将人们死前的惨叫,痛苦的呻吟,惊恐的哭叫,声声传入耳膜。刀剑碰撞,火花四溅,枪戟插出血肉之躯时,沉闷得骇人。
阮依依四肢逐渐冰冷,她在敌军里四处下药时,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受伤。刚才蒙亚将她两条胳膊割破时,她才知道,原来她一身的刀伤,长长的,在身体上漫延。痛楚,与胳膊上的一样,没有撕心裂肺般的难以忍受,有的,只是隐隐的刺痛感。
她知道,自己的生命随着这些伤口的增加而慢慢流逝。正如她的血一样,流得不快,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她抱不住雪豹的颈,匍匐着的身体,从他的背上滑了下来。
颜卿停下脚步,留在阮依依的身旁,他心痛的呢喃道:“阮阮,我的阮阮,你千万不能有事。”
阮依依已将近弥留之时,她听不见颜卿的声音,只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温暖。颜卿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想摇晃她,却没有力气,一双血眸失去了灵魂,流下来的不是眼泪,是血。
大部队没有因为他们的停驻而停下,他们继续往沐恩殿逃去。项阳几次想停下来守着颜卿,都分身乏术,只能用眼角余光瞥了颜卿一眼,只见他重新化身为人,将落在地上的阮依依抱起,相拥在怀。
齐浓儿和吴洛宸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得以平安撤退。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颜卿与阮依依被他们甩下,没有庇护之下,他们就象扔给野兽的一块肉,任人宰割。
“退!”吴洛宸没有放慢脚步,他低声向齐浓儿下着命令。齐浓儿换成人形,抱着还在香甜睡觉的右右,毫不犹豫的扭过头去,与吴洛宸一并退去。
颜卿和阮依依的衣裳,都被鲜血浸湿。云锦月裳和雾锦丝衣都是织女精灵所织,连鸡汤都不能渗进去的衣裳,此时,已经破烂不堪,被鲜血染红,一颗颗血珠还没有归集在一起滚落下去,新的鲜血又重新涌出。
“阮阮……”颜卿想抱起她,但他早已虚脱,刚将她抱离地面,就虚弱的单腿跪下。
就在这时,谨嬷嬷和年嬷嬷不知从何处跑来,她们一人扶起阮依依,一人要搀着颜卿,连拖带拽的,想把他们都拖回大部队去。
谨嬷嬷扶着阮依依的,不小心将她的伤口扯开,阮依依混沌中被痛醒,她晕晕的看着谨嬷嬷,嗓音孱弱:“嬷嬷,救师傅……”
而颜卿,正在年嬷嬷的搀扶之下在阮依依的身后,当他看到紧追来的蒙亚举着弯刀,带领着剩下的敌军冲上来时,他推开年嬷嬷,用尽全身喝道:“你们快走,救她!”
她们都知道,颜卿嘴里的她,就是阮依依。
年嬷嬷迟疑了一下,颜卿趁机将她推到谨嬷嬷那里,又是一声吼:“快走!”
随着颜卿的嘶吼,他身上的伤口突然迸裂,不再有鲜血流出,浓浓的血浆带着血块,滴落下来。谨嬷嬷她们再也没有犹豫,一人架起阮依依的一只胳膊,不管她愿不愿意,拖着往前面跑去。
阮依依已经陷入在无底深渊之中,她在自己彻底晕厥之前,气若游丝的求她们:“不要,不要,救师傅……”
谨嬷嬷和年嬷嬷狠下心假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将她带走。颜卿见她暂时安全,捡起地上一把剑,横剑在胸,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重新杀进了敌军中。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前方传来战鼓之声。项阳抬头看去,只见袁铁轩带领着骑兵先到。他长臂一挥,骑兵们率先冲向前,将围追堵截的敌军一一毙命。
颜卿正与蒙亚较量着,忽然听到假山上传来异域之声,原来是奕世王子正在示警。
定睛一看,只见一团墨绿色粉末将他们团团围住。霍安邦已经七窍流血,从假山上摔下来,而奕世王子则抱着婧贵妃,纵身跃下。
蒙亚无心恋战,反身与魅然厮杀起来。蒙亚会忍术,总是突然消失突然出现,连捅了魅然几刀。他不知魅然是花精,原身是花武器是花粉,被捅了几刀后的魅然散成一地花粉,费了些劲爬起来时,蒙亚已经护着奕世王子和婧贵妃开始撤退。
袁铁轩从马上翻了下来,跪在吴洛宸面前请罪:“末将救驾来迟,请皇上赐罪。”
齐浓儿无心理会,大声说道:“霍家帮私通外国,图谋造反,杀无赦!婧贵妃渎乱宫帏,血统不正,杀无赦!奕世王子假借进贡为名,意图谋害皇上,挑起两国战争,杀无赦!霍家不思皇恩,欺君犯上,图谋不轨,诛九族!”
吴洛宸见齐浓儿此时表现英勇,自知她有过人之处,此时如巾帼英雄般,在军队面前树立了良好形象。以后,无论是想废后还是想废太子,都会存在一定难度。
这也是齐浓儿为何要抢先下令的原因。
吴洛宸不等士兵回应,上前喝道:“杀一个,十两白银,你们拿人头来朕这里领赏金,朕定当论功行赏,不论贫贱!”
“是!”袁铁轩与骑兵齐声应道,声音震天,盖过了敌军的呐喊。他们随着袁铁轩的所指的方向,冲散了敌军队伍,格杀无论。
就在吴洛宸和齐浓儿发号施令时,魅然没有对婧贵妃他们穷追不舍,而是闪身来到颜卿身边,他见颜卿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整个人最终因虚脱而倒在地上,气息微弱,手无缚鸡之力,仿佛垂死之人。
“师傅……”魅然从未见过颜卿伤得这么重,他急得脸都绿了,忘了自己平时喊他仙医而已,脱口叫他师傅,手忙脚乱按照平时学的方法,替颜卿止血喂药。
颜卿在他的捣腾下竟清醒了会,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问魅然:“她在哪?安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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