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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永昼仍旧抱着双臂,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木地板,所想与所言并不一致,话音也低似喃喃。此刻夜已深,塞拉菲娜.多拉蒂与他们不过隔了一个书房,在不清楚房子的隔音效果如何之下,两人均谨慎地压低声量。“你提出条件的那一瞬间,她便已经权衡清楚个中利弊了吧。”
根据路迦的说法与作风,想必他当时已开出了优厚条件来换她首肯。然而塞拉菲娜.多拉蒂甚至没给自己留一个考虑的空间,便一口回绝了诺堤家族,本身便不寻常到极点──自身的伤病也好、家族内务也罢,她已在面对着无数难题,就算不需要他人的帮助,也理应惧怕来自他们的报复和灭口。
她身上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底气,委实教人在意。
女孩既深信自己有独自解决问题的力量,也有宁可带着秘密进入坟墓也不将之吐露半分的决心……是因为不这样做的话,将有她不能承受的祸事降临吗?
留情太多,便成了一种另类的维护。永昼心知即使他问出口,路迦也不可能认下这个评价,然而他并没有抓住塞拉菲娜.多拉蒂的弱点压迫至最后一分。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件事。
“她很清楚我们想问的是什么,同时也相当坚决地拒绝透露。”培斯洛大陆上面法师太少,觉醒共鸣力这个研究领域几乎未被前人踏足过,他们所能掌握着的线索便是塞拉菲娜.多拉蒂而已,这也是为什么她能保持沉着。
她很清楚自己至少不会输得太难看。
路迦边说边往主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好似他能以肉眼来穿透两道墙直达彼处一般,“再拖下去我们只会得到更多线索,她不可能得到比现今更好的条件了。撇除讨价还价的思路之后,可以推断得出来的是……要么她曾以犯禁的方式得到共鸣力;要么她是想要保护谁才缄口不言。”
“无论哪一个,没有出手也算明智。”永昼这样说。此前路迦一直试图以法阵入手,但虚无飘渺的坚持终究不如一个真人来得实在。从这个角度来看,说塞拉菲娜.多拉蒂是路迦的希望女神也不为过。
在她能够熬过这一年的前提之下,路迦.诺堤会成长到何种地步,大概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像得到。她就像是选拔过程之中的那头烈火鬣狗,就像是吊在马前的那根胡萝卜,是驱动他进步的一缕希望,也是他不得不承受的一重苦难。
诺堤家族当初会挑中她,显然不止于嘴上说的那些理由。
“就像是她今天暴露了自己的软肋,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蛛丝马迹可寻。她从你我身边逃不开,至少在这三百多天之内。”
“我知道。还有时间。”路迦低声地应了一句,又转头看了看背后的玻璃窗,仿佛那里正站着一个谁都看不见的人。这种不安感并非出自他对塞拉菲娜的不放心,她若是个偷偷摸摸、冒犯他人的人,在对上奥戈哲.多拉蒂的时候便不会受伤──相比于对女孩的不信任,它更偏向于事先感知到天灾将临的直觉。“来到这里之后我一直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以的话,你这几天都不要出去了,守夜的时候也警惕些。”
永昼点了点头,“反正北方的地形我也心中有数了,无妨。”
黑发蓝眸的少年懒懒地四顾房间。可能是季节或者天气都太过不凑巧,康底亚给他的印象并不算好,比起法塔市来尚欠三分繁华,相比凡比诺却也多了两分令人生恶的潮湿。“对了,明天八点出发。她好像打算再做一顿早餐。”
“真的?”
“嗯。”路迦扬睫看了他一眼。永昼在餐桌上面一脸淡然,然而多年相处之下,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塞拉菲娜.多拉蒂做的菜极合他的口味。路迦从未见过他把素菜吃清光。“入睡前来过一趟,说是不太清楚凡比诺早上会吃什么,于是过来问我。”
身为黄金家族的法师,她的做法已算是尊重有余。永昼伸了个懒腰,“那我就回去等着了。”
“对了。”塞拉菲娜.多拉蒂站起身来正想为自己再续一杯咖啡,看见路迦的杯子也是空的,便顺手一并拿去添。“之前忘了跟你们说……”
女孩赤足踏过了木地板,走路的姿态与脚步声都轻得好似一头猫在走动。“邻居家的儿子也要去北方,会跟我们同坐一辆马车到中转小镇,没问题吗?”
被她落在背后的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找到相同的答案。
本来出游规则里明文禁止过不能带上第三个人,但既然永昼能够随行,诺堤也应该通融一次,他们想不出理由去拒绝塞拉菲娜.多拉蒂的请求。
更何况这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一次机会。相比起在法师界小有名气的他们,背景上一片空白的塞拉菲娜要让人头疼得多。认识不足的话就连打交道也很困难,现在有人主动供他们参照,不要说是邻居家的儿子,就算是个犯下重罪的逃犯,他们也愿意让他陪行这一小段路。
“好的。”路迦这样说。
“那就好,”从一开始便很清楚他们不会不同意的塞拉菲娜转过身去,有点迷惑地看了看手上两个杯子,最后还是从杯沿那个浅得几乎看不见的唇膏印上面找出了自己的那只。金发女孩走回餐桌边,驻步之时墨绿色的裙摆往前一扫,恰好拂过了路迦的脚背。“等下他也会过来帮忙搬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