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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巨响,别墅大门从外面被摔上,姜橘生就这样将曦曦带走,好似自她离开后就不曾回来过这里一样。 外面大雨噼里啪啦的敲打着落地窗,唐淮南维持着姜橘生离开时的姿势坐在沙发上,衣衫依旧凌乱,甚至还残留着橘生紧抓过时的褶皱。 雨大极了,室外四周都被湿润水汽所笼罩着,干净清透的玻璃上溅到雨珠儿,而室内欢爱过的腥腻味正在渐渐散去,唐淮南深邃如墨的眼睛涣散的盯着某处,不知就这样过去了多长时间,他倏然伸手抓过之前随意扔到茶几上的车钥匙,没有丝毫犹豫的冲出别墅。 开着车驶出雕花铁门,没过多久,唐淮南就找到了那对母女的身影,轩轩过长的雨衣披在曦曦的身上,姜橘生将她紧搂在怀中,手上撑着的雨伞不让外面的风雨有机会侵袭她分毫,而自己身体大半部分露在外面,早在瓢泼大雨中淋湿。 轻薄布料贴合着她的身体,越渐变大的雨势当中,娇小的姜橘生早已经十分狼狈,可她却只是将女儿搂的更紧。 唐淮南重重的用拳头砸着车喇叭,发出的巨大声响划破雨帘传入姜橘生耳中,黑色名车以着势如破竹的姿态停在她身旁,车窗缓缓没入到车体内,唐淮南线条锋锐面无表情的侧脸以这样一种讽刺的姿态出现在她眼底。 姜橘生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向前走着,脚步却加快,唐淮南见此情形猛地推开车门,将外套脱下盖在急速行走的那个女人身上,只是这样的动作更像是徒劳,紧接着西装外套啪的掉在雨水里。 “姜橘生,站住,我送你们回酒店!”姜橘生只觉得手腕传来阵剧痛,被迫转身迎向他的脸,雨伞也因此偏了下,倾盆大雨沿着脸颊浇下,却见她只是冷静而又表情嫌恶的从唐淮南掌心内用力的抽回自己手腕,好似他的手遍布着病毒,只要被摸到就会传染似的。 “如果你淋雨病了明天不能去民政局怎么办?上车,我送你们回去!”唐淮南黑沉的眼瞳里深不见底,口是心非话却令姜橘生讽刺的笑了,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地面上积水的坑里,溅起阵阵涟漪。雨水顺着姜橘生娇美精致的脸部轮廓滑落下来,苍白的肤色与唇色令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枯萎干涸的感觉,尽管是在这样昏沉的天气里,唐淮南挺拔身躯依旧像是雕像般的伫立着。 “别逼我更恨你。”姜橘生沙哑到不能再沙哑的声音传进他耳中,倏然令唐淮南的心疼的接近麻木起来,他知道她是恨他的,就像是他所希望的那样,只是当她在自己的面前说出‘更恨’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竟然差点连呼吸是怎样的都忘记。 有辆出租车刚送完客人经过,姜橘生看也不在看唐淮南一眼的伸手拦车,待到车刚一停下,她动作迅速的上了车,整个过程是极快的。 唐淮南依旧站在那里,目送着妻女的离开,他的手还维持着刚才姜橘生抽出的姿势,雨点砸落在他脸上心上,伴随着风像刀割似的疼痛,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风?又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雨?唐淮南在心里问着自己,可他最想要问的却是……怎么会有像他这样残忍的男人? 被遗忘在地上的西装外套孤零零的躺在那里,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剪裁精心与昂贵,唐淮南僵硬的移动回车上,步伐是机械的。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到底是怎样将车开回到车库里的,只是推门回到家里,坐在被烟头烫坏一个窟窿的柔软地毯上时,全身疲惫的好似被人扯去了灵魂。冰凉手指轻抚在那上面,不经意的摸到了硬硬的物体,拾起来一看竟是枚纽扣,透明的水晶扣是刚才他强制扯开橘生衣衫时崩开的,没想到竟然还有枚掉落在了这里。 大掌攥紧着那枚扣子,不知何时苏浩轩走了过来,只见这孩子递了条毛巾示意全身都淋湿的唐淮南擦一擦,面容苍白的男人茫然的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眶竟在不经意间泛了红。 “轩轩,若有一天你爱上某个女人,千万别像我一样,等到失去才后悔,爱她就要给她最好的一切,若自己不是最好的那个,那宁肯放手,也要让她幸福。” 唐淮南边说着,边将站在自己面前的苏浩轩搂在怀里,这辈子,除了名字的美好外,他能够给橘生的,或许仅剩下放手了。 小小年纪的苏浩轩沉默的被唐淮南搂在怀里,其实他还并不能够很好的理解刚才爸爸说的话到底有怎样的深意,可他还是一字一字的记住了,直到他终于能够切身的理解那些话的含义时,那时苏浩轩的痛苦,并不比现如今唐淮南的少一分一毫,当然,这些都已经是后话。 大雨依旧瓢泼的下着,唐淮南攥紧着手里的纽扣,倚靠着苏浩轩,似乎想要摄取最后的温暖…… ************* *********************** 翌日十点,民政局门口。 唐淮南是提早了半个小时到的,他沉默的倚靠着车门抽着烟,很快脚边就聚集了一圈的烟蒂。 对于唐淮南来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昨天一夜未睡,早上五点开始他洗澡剃胡须换衣服,就算是最后一面,唐淮南也希望给姜橘生留下一个最好的印象,尽管自己在她心里,恐怕早已经列入了黑名单内。 昨天刚刚下过雨,今日的天气依旧有些阴沉,凉风徐徐吹过,带起唐淮南头顶树梢一片刷刷声,花香味递送而来,不知名的白花香味浓郁,开在枝头,被风一吹,簌簌落下。唐淮南高大挺拔的身形倚靠着黑色车体,引来办理结婚证的女性频频侧头,不知惹来多少准丈夫的醋意。 九点五十八分,姜橘生从出租车上走了下来,身影看上去很单薄,两个人隔着一条街道遥遥相望着,四周走过的情侣表情当中带着喜悦,他们正要准备迈入到婚姻的殿堂内。跟他们不同,姜橘生与唐淮南,却是来办离婚手续的。 姜橘生还记得他们两人结婚的那天,天气晴好,花香浮动,她等待着那个男人来接自己,来接她携手走过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个阶段,她比盛夏姐幸运,她等来了他的男人,可那时的姜橘生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并不是有等就有来的,例如幸运,例如爱情…… 她缓慢的走过人行道,唐淮南的眼神全程都在看着她,那张在白日里近乎透明的脸,似乎也经过了精心的妆点,却遮不住眼下的阴影。 唐淮南大胆的猜测,或许橘生同自己一样,一夜未眠。 “走吧,早点办完,就能早点和你脱离关系。”姜橘生淡淡开口,跟昨天离开他时的状态相比平静了许多,唐淮南心底钝痛,面上却不显出来。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再能够打击到他的了,只因为他早已一无所有。 “好。”唐淮南薄唇微勾着,将这个字说出口,他西装笔挺,容貌清俊,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的驻留。 宽厚手掌缓缓伸出在姜橘生的面前,掌心内的纹路清晰无比的呈现在她眼前,当初领结婚证时他并未将她放在心上,那个时候的自己又如何会猜到,有朝一日,这个他从未放在心上的女人竟然会在他的生命里刻下如此难以磨灭的痕迹? 爱情里最糟糕的状态,不过就是如此而已,唐淮南心想,那时的他真的忘记了,橘生也是别人用心托付到自己手上的,他理应一生加倍照顾她,可他真的忘记了,真的……忘记了…… 姜橘生却只是沉默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侧身向着民政局大门内走去,徒留下唐淮南的手停留在那,并不尴尬,却很遗憾。 坐在民政局工作人员的面前,两个人将所有的材料推上前,跟大多数来离婚的夫妻来说,他们显得特别沉默,旁边的争吵声清晰无比传来,为着财产的分割同今后谁要住在贷款未付完的新房内。 面前的工作人员公式化的开口说了句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姜橘生面无表情的听着,唐淮南沉默低着头。 “我们不可能了,麻烦你帮我们办证吧!”终于在最后,姜橘生开了口,柔柔的语调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工作人员见再无劝和的可能,摇着头叹了口气喃喃的说着现在的年轻人如何如何的话,当印章就这样卡下去的瞬间,两个绿色的本本被推到姜橘生与唐淮南的面前。 他们,在今天,离婚了! 两人走出民政局大楼,刚刚领了结婚证的小情侣正兴高采烈的拥吻在一起,喜乐幸福。 “唐淮南……”姜橘生低着头摆弄着那绿皮的离婚证,突然叫住了他的名字,唐淮南沉默侧身看着她的头顶,嗯了声。 “在你心里,我还能下贱到什么地步?” 她的声音随风递来,唐淮南俊挺的身形随之僵硬在原地,而姜橘生留给他的,只剩下了渐行渐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