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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歆儿难道没给自己求吗?”
“自然也求的,只是不好。”黎歆眼里有些伤感,自他孩子一年前夭折,他就再也没有怀上孩子,他之前缠着她想去璞宗庙里求签就是想看看自己以后还能不能怀上孩子,结果却得了个坏签,难道他上辈子做了太多坏事,所以这辈子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哦?怎么不好法?歆儿说来听听。”云幻之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黎歆是她众多小侍里最乖巧的一个,他不像其他小侍那样喜欢暗里争风吃醋,互戳脊梁,他性子温和,不会恃宠而骄,这也是她特别宠他的一个原因。
“我…一年前生了个孩子,却不到两月就夭折,至今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于是我想去庙里烧香求签,结果,却得了个坏签。”黎歆犹豫半晌,终于说了出来,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掉。
云幻之眼里闪过丝愧疚,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想起今天自己想找他商议的事情,就强自平静道:“歆儿,今天我找你,就是想商议此事。”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后,我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什么意思?”黎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脸上仍挂着泪痕。
“歆儿,你忘了吗,我除了是醉云山庄庄主,还是毒医世家的传人,从小就接触各种毒物,所以,我们云家代代单传。”她自从做了云幻之以后,云如海就像对原来的云幻之一样培养她,而她自小也对毒物感兴趣,所以并不觉得排斥,反而很努力地学习研究各种毒药,所以她的体质估计也变得和云家人一样了。
黎歆被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终他想到了什么,眼泪又汹涌了起来,“也就是说你将唯一的机会给了我,幻之,我对不起你……”
云幻之叹息一声,无奈道:“歆儿,这不是你的错。可是云家不能无后,所以我想…正式认熙儿为自己的子嗣,而熙儿归你所出。”
“幻之,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个决定实在太突然,黎歆有点恍惚,不敢相信这是她说出的话语。
两年前,幻之曾喝醉酒,进了他的房,将融了她血的圣果给他服下,并和他一夜缠绵,后来他有了喜,九个月后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娃,却不知为何,孩子突然发了场高烧,大夫都束手无策,后来,那孩子不到两个月就夭折了。
当时,他受不起这样的打击,整日以泪洗面,将自己关在自己的屋内,谁也不见。然而,有一天,幻之突然给他抱来了一个一岁大的男婴,说这孩子交给他照顾,当时,那孩子正一脸灿烂地对着他“咯咯”直笑,他的内心瞬间为这个孩子塌陷,因为这个孩子,他渐渐走出了失去儿子的伤痛,并给他取名为云熙,寓意光明美好。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来历,也不想知道,只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抚养照顾,后院其他的小侍暗里都对他冷嘲热讽,他都不在意。可是,他不明白的是,幻之也不喜欢这孩子,明明是她将这个孩子亲手交给他抚养的,这一年里,她也一直对这个孩子不冷不热,只是孩子已经开始咿呀学语,有一次这孩子唤她为娘亲,他分明看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云幻之看到黎歆眼里的惊讶和怀疑,有些哭笑不得,看着他认真道:“自然是真的,本庄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黎歆听到她的肯定,心里已经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徒留一句,“谢谢你,幻之。”
云幻之嘴角则勾起了浅笑,带着七分得逞,三分挑衅。
之后,她便在庄内办起了祭祖大会,当众宣布云熙为自己的亲生儿子,称云熙是她在外面的一个情人生下的孩子,以后将由黎歆抚育长大,并且她还宣告云熙将成为她的接班人,以后会继承醉云山庄庄主之位。这个消息传遍整个江湖,又一次举世震惊,尤其是云幻之的那些小侍,都悔得肠子青了,早知是这样,他们当初就应该争夺这孩子的抚养权,如今,所有的好处都落在了黎歆一个人头上,估计他很快就能坐上正夫的位子了。
而知道所有内幕的除了云幻之和黎歆两个当事人,还有云幻之的几个属下,但云幻之已经对她们下达了封口令,那些对云幻之忠心耿耿的属下也都当着云幻之的面发了毒誓,誓死保守这个秘密,会将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
而这个云熙,正是夜奴的孩子。两年前,云幻之亲自带人去毁了夜奴的家,杀其妻女,独留下夜奴和他刚满三月的儿子,并用他的儿子威胁夜奴去墨宫做卧底,夜奴为了孩子不得不妥协,而她则将这个孩子随手丢给了家里刚有孩子的下属,让她照顾这个孩子。后来,她最宠爱的小侍黎歆生下一子,不到两月夭折,黎歆就陷入了失去孩子的伤痛中,无法自拔,她有些不忍心,就从属下手里抱回这个孩子,交给黎歆照顾,就是希望能转移黎歆的注意力,让他能从伤痛中走出来,后来也果然有了效果。她本想再将这孩子送回属下手里,可是看见黎歆对孩子已经动了真情,她最终都没有狠心这样做,更何况,她对那个孩子也并不讨厌。有一次那孩子主动伸手要她抱抱,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喊她为娘亲,她心里也忍不住柔软一片。其实,这样也挺好,而且她可能以后再无子嗣,这孩子也许能弥补她的遗憾。
十天后,凤炽天带着“宁玥”的尸骨,来到了沛城南郊的皇陵,皇陵有专门为皇室办葬礼的礼葬官,见圣上亲自驾临,都纷纷出来接驾,恭敬地行礼下跪,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凤炽天已经换上黄袍,尽显威严。
“是,陛下。”
凤炽天走至一个身穿黑色缀缨长袍,体型发福的中年女子面前,语气显得尊敬,“季前辈,这几年可别来无恙?”
“陛下,臣过得很好,有劳陛下挂念了。”季枫不卑不亢道,同时心里也有些感触,她是掌礼官,曾亲自主持过先帝和秋凤后的丧礼,也亲眼见过炽帝两次分别为自己的亲人和爱人伤心欲绝的场面,现如今,炽帝再次来皇陵,要将已薨的宁贵君以凤后之礼下葬于自己的陵墓,说明宁贵君在她心中的地位并不亚于当年的秋凤后,唉!只能说世事无常,看着面前的炽帝,她发现她比以前多了股成熟稳重的风范,只是她眼里,也多了抹哀愁。
“季前辈,朕在十天前就传出了消息,不知这丧礼的相关事宜可都准备妥当?”凤炽天回到正题。
“…陛下的指令,臣自然会竭尽全力办到,只是,将宁贵君葬于陛下您自己的陵墓,这…实在不合礼制,更何况当年的秋凤后也都葬在了自己的陵墓里,臣劝陛下可别坏了皇室的规矩。”季枫有些犹豫,但她向来恪守凤天的立法,所以还是顶着触怒凤颜的危险冒死进言。
谁知凤炽天不怒反笑,“季前辈,你说的朕都明白,可是,规矩是死的。宁贵君的陵墓并未修建完成,难道将他葬于荒郊野岭不成?况且,在朕心里,宁贵君占了举足轻重的位置,而朕的陵墓反正都空着,所以朕只是暂时先如此。”这只是她的权宜之计,只要先将宁玥葬入她的陵墓,等时间长了,谁还会在意此事?而且没有她的批准,谁敢擅自移动宁玥的尸骨?
“既然如此,臣也无话可说了。”季枫看向她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一众士兵,还有一具棺材楠木棺材被几个人抬着,于是恭敬地退至一边,躬身道:“请陛下先进陵园吧。”一众出门迎驾的葬礼官和小厮也都退至两侧,给她让路。
凤炽天点点头,径自走入了陵墓,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严肃和沉重。陵园很大,里面皇室的陵墓并不是墓碑的样子呈现,而是一个个宫殿,每座宫殿里的地下都有一个地宫,而凤氏皇族的祖先都长眠于此,凤炽天也不想耽误时间,当天就为“宁玥”举办了声势浩大的丧礼,自己也换上了素白的丧服,亲自立在棺椁前念完悼词,直到正式下葬,她都忍着泪水,只是情至深处,心痛难忍,她最终还是不顾帝王的风范地滚下泪来,身后的含玉则一直都扶着她,眼里有些心疼。
他一直以为帝王是无情的,可是他负责守护的这位帝王却不是如此,她不仅有情,还多情,曾经对秋凤后,现在对宁贵君,她都动了自己的真心,也为他们流尽了眼泪。
他的师母从小就教育他,以后他的职责就是用自己全部的生命保护下一代新帝,因此他不能动情,尤其不能对帝王动情,因为一旦动情,他将走上毁灭的不归路,他不明白,可是,现在他突然有些懂了,因为,情之一字最难解,它能让人如饮醇醪,不觉自醉,也能让人黯然神伤,无法自拔。
他不知道自己对她到底产生了怎样的情感,只知道自己很羡慕那两个得到她真心的男子,但他并不嫉妒,只感动于她的情深,也向往于她的深情,仅此而已。他不会对外透露出自己的感情,因为他知道她跟他之间永远都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那便是她是帝王,而他只为守护她而存在,他甚至有些欣慰,正因为他是为守护她而存在,所以他才能有资格一直陪在她身边,默默地守护,永远永远。
“陛下,请节哀。”季枫见凤炽天又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就忍不住上前劝慰道。
“季前辈,朕想今夜在此守陵。”凤炽天想留下来多陪陪“宁玥”,她的爱人独自长眠地下,一定很孤单吧。
“陛下,不可啊,这陵墓阴气较重,会损了陛下的凤体,况且,这陵墓里有专门的守墓人,陛下不必多此一举。”季枫听她这样说,瞬间急了,肥胖的身体跪拜在地,竭力哀求:“请陛下三思啊!若陛下坚持己见,臣就在这里长跪不起。”这陵园里常有晦气的东西,万一陛下出了什么差错,她可担不起这项罪责啊!
凤炽天连忙想去扶起她,“季前辈,你快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