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 文书先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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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为气得大骂着刘不该:“忘了你当初入党时的誓言了!”他刚骂完,刘良楷就向他开了一枪,子弹紧贴着他的耳朵打在了墙壁上。兄弟间的脸面已经撕破了,刘良楷已向他开了枪。敢为立刻还了几枪,一时间院子里枪声像炒豆子样响成了一片。敢为还想再举枪还击时,被石掌柜一脚给踹到了窗台的暗道边。石掌柜喉咙里发出“呜、呜”响声,急得眼睛都红了。敢为从未见石掌柜发过这么大的火,只好钻进了暗道。

暗道有一人多高里面一团漆黑,一股柴禾沤烂后的潮湿馊味扑面而来。敢为伸出胳膊摸着两旁的墙壁跌跌撞撞地小跑着,他不敢去想此刻发生的事。也许石掌柜为了掩护他已经牺牲了,也许是被活捉了。敢为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两条腿机械地跑动着,暗道尽头果然有一层砖垒着,他狠踹了一脚,从裂开的缺口中爬了出来。这是一条僻静的胡同,敢为判断了一下方向迅速向城东跑了过去。跑过两道街和十几条胡同,就在他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气不知该到何处藏身时,有一户人家的院门突然拉开来,伸出一只手把他拽了进去。敢为回到院里才看清,搭救他的是刘玉琼。敢为好生疑问:“你咋在这达?”

“我在中学教书,这里离学校近就搬了过来!”刘玉琼给敢为倒了碗水端过来说:“听到城西响枪,我就猜到他们在抓你!”

敢为一口气把水喝完,惊魂未定地说:“今晚事发突然,我被叛徒跟踪了!”

“你总是这么不小心!”刘玉琼说着走到院子里,拾掇起了放柴禾的屋子“你先在这里躲几天,当风声过去再出城!吃的喝的我给你带回来,没事千万别上街!”

自从王秀才出走后,刘玉琼孤儿寡母日子过得并不容易。敢为心想身为先生的弟子,他帮不上刘玉琼的忙却还要连累她,他心中怀着歉意说:“麻烦你了!”

“别说见外的话!”刘玉琼在临时搭起来的床上一边铺着被褥一边说:“把闷娃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不放心,这几天你正好可以照看着他!”

敢为在这个独门独户的小院里悄悄躲了起来,每天早上刘玉琼一离开,他就在屋里逗着闷娃打发日子。他教闷娃数数认字,有闷娃在身旁,他的日子也不那么无聊了。要是闷娃睡着了没人给敢为说话,他的心立时就飞到了石掌柜身上。石掌柜肯定凶多吉少,那么多人对付他,他要么不是被打死了,要么就是被刘良楷抓去了。石掌柜是为了掩护他才留下的,他好歹得打听到他的消息。敢为心想以他眼下的处境,只能先托刘玉琼打探消息。一连几天只要刘玉琼一回来,敢为就要问起这事。刘玉琼低垂着头用打听不到的话,来敷衍他。刘玉琼是个不会说谎的人,她说这话时表情很不自然。敢为猜想她定是知道实情,而故意瞒着他。这天敢为追问的急了,刘玉琼看到实在隐瞒不下去了只好说:“说出来怕你伤心,他的头正在城门楼子上挂着呢!”

敢为身子一软跌坐了椅子上,其实石掌柜的结局他早料到了。他没想到他们那么心狠下手那么快,竟然把他的头割下来挂在城门上示众。

“血债血还!”敢为痛苦地撕扯着头发说:“我要想法子出城找人干掉三豹和刘良楷!”

敢为把褂子披在身上就要走,刘玉琼正在给闷娃喂饭,没去拦他。她背对着敢为冷冷地说:“你要是想把自己的头也挂到城门楼子上,你就走吧!”

“三豹早料定你还在城里躲着!”刘玉琼把碗狠狠放在桌子上说:“你出不了这条胡同,就会被他抓住!他广布眼线,就连那些卖柴禾的老汉手里都有你的照片!”刘玉琼说着把印有敢为照片的通缉令扔在了他脚下:“这是前几天一个卖白菜的老婆婆塞给我的!只要有你的消息,我以后在她那儿吃菜就不用掏钱了!”

敢为一时怔住了,他已经在这个院里躲了快一个月了三豹还没收手,看来他是和他较上劲了。敢为只好又回到了屋里,刘玉琼冷笑着说:“就你想杀三豹?我也想让他死哩,可他死不了!他要是不通缉先生,先生也该回来了!这件事咱们要从长计议,只有先把命保住才能提报仇的事!”敢为心想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遇事竟如此理智冷静,他只好听从了刘玉琼的劝告先在她家里慢慢躲着。反正城里家户多了,三豹一时半刻也找不到这里。

敢为在刘玉琼家里长住了下来。直到两个多月后城里的戒备才渐渐松懈下来,敢为决定出城了,临离开时刘玉琼劝着他:“要走就走得远远的,这里不是你的舞台!想在三豹的一亩三分地上伺弄庄稼,难着哩!”

这段日子敢为早思谋好了,舜地沟壑纵横到处都有村庄和人家,他随便钻到哪个僻静的山屹崂里,三豹这辈子也别想抓住他。与其在三豹的眼皮子底下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到山里去发展同志。

自此以后敢为穿着粗布长衫鼻梁上架着眼镜,佯装成帮人写家信、字据、诉状的文书先生,走街串巷地在各个村庄晃荡着。那些僻远的小山村,全村都找不出一个识字人,过年时人们就在对联上画圆圈充数。平时家中要写个书信啥的,村人只能翻山越岭地走上二三十里路到镇上请人帮忙。敢为的到来让这些人受宠若惊,他每到一个村子,村里就像过节一样热闹。家人有在外头干事的,要他帮忙写信念信;邻里间有卖房添地的,他就做个执笔的中人。这份差事虽说挣得不多,却也能混个肚儿圆。山里人家待客厚道,敢为在哪家写信就在哪家吃饭睡觉,他在一个村子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临走时主家除了给他几个铜板外,连路上吃的干粮也给他准备好了。在干这份差事的同时,敢为忙里偷闲悄悄物色着革命的苗子。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年,他还真闹出了名堂发展了不少党员。以至于他再次回到城里时,同党多得让三豹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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