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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中原,宛如四月的江南,正是绿槐高柳咽新蝉的初夏季节。人们纷纷褪下厚重的布袍换上了轻便的丝麻质地夏装。汉代丝织品总称为帛,细分起来有十多个名目,如纨、绮、缣、绨、绸、素、绢、缟、罗、锦、练、绫、缦、纱、织成等。“绢”是指用生丝织成的平纹织物;“素”是白色生绢;“练”是指洁白的熟绢;“纨”是细致的绢;“缣”则是指双丝的细绢;“缟”是指未经染色即未经专门处理过的绢;“缦”是无花纹无着色或说无文采的丝织物;“绸”在《说文》中解释为“大丝缯也”,后一般指质地较为细密,但不过于轻薄的丝织物。至于“绮”和“绫”,织素为纹者为绮,光如镜面有花卉状者为绫。“纱”则是“纺丝而织之也,轻者为纱,绉者为毂。”绉者又指质地较薄,表面呈皱缩状的丝织物。“罗”指质地较薄,手感滑爽,花纹美观雅致,而且透气的丝织物;“锦”则常指彩色大花纹的提花织物;“织成”是一种名贵织物,类似于纬线起花且双面花纹一致的缂丝织物。当然丝绸在这个时代终究还是平民无福消受的奢侈品。因此大汉的斗升小民们在夏季也只得穿穿没有染过色的麻袍而已,所谓的“白丁”一词便是由此得来的。
然而这一日满街“白丁”的黄县城内却突然冒出了一辆双套大食马车。只见那全楠木车架上,四面垂着的极品蜀锦,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尤为地刺眼。一阵清风掠过阵阵馨香直引得路上的行人驻足围观。
“何方巨富如此大手笔!”
“莫不是段曹掾新招来的富商?”
“此话有理。看,这车正是往城外码头去的。”
“自打城外造了龙口商港之后,来咱黄县的商贾就一日多过一日。这城里的客栈都住满了。”
“是啊,日后就算徐州的糜竺、巴蜀的刘巴来东莱,吾也不会惊讶。”
且说黄县的百姓们在街边对着这辆招摇过市的马车指指点点之时,马车内坐着的四个男子同样也在打量着车外的风景。却见其中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望着长街两侧熙熙攘攘的热闹情景,不禁由衷赞叹道,“未曾想滨海边郡竟有如此太平之地。小弟去年刚去过长安,与黄县比起来京师宛若鬼域。季高兄,有好买卖也不叫上小弟。汝可真不够朋友。”
少年口中的季高兄正是甄尧。而眼前这个的少年复姓夏侯单名一个桓,因祖上食邑上党郡铜鞮县,故人称铜鞮侯。这会儿,面对夏侯桓半开玩笑的抱怨,甄尧自然是两手一摊苦笑道:“子皙,汝也说汝那时在京师。伯明又催得紧,吾与太岳、正杰只得先行来黄县投石问路。”
夏侯桓听甄尧提起了林飞不由兴致勃勃地问道:“正杰兄也来黄县了?怎不见其身影?”
“来了。不过那小子说要见个老友,一转眼就不见踪影了。”坐在对面的王翰整了整坐姿随口答道。显然就算铜鞮侯的马车再宽敞再豪华对这个马贩子来说都没有直接骑马来得痛快。
那一边甄尧却不想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林飞身上多费口舌,却见他跟着回头向段融问道,“伯明,商队何时可起航?吾与太岳已将货运抵黄县。只等装船南下东吴。”
段融原本只是与甄尧、王翰熟识,之前从未与夏侯桓相识。故此刻与小侯爷同车而坐,多少让他有些拘谨,连话都少了很多。这会儿面对甄尧的询问,他赶紧探身回应道,“季高兄放心,船队早已准备就绪。只等风起就可开船。”
甄尧一听船队随时可以起航当即拍手赞道,“如此甚好。值此乱世,五个月内就能造好码头和船队。伯明,可真有你的!”
“季高兄过奖了。其实修建码头和船队一事,乃是由吾家主公全权布置。吾只是依照主公之命按部就班地实施而已。”段融谦逊的说道。
“主公?伯明,汝何时改的口?”甄尧略带诧异地看了一眼段融问道。
“自年初府君接下圣旨,吾等就改口了。”段融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回应道。
一旁的夏侯桓听段融如此回答,便也跟着好奇地插嘴问道:“可是郭公则传的旨?吾听说贵郡的小蔡府君乃是一介女流。可有此事?”
“不瞒小侯爷,吾家主公确是女子。”段融先是恭敬地朝夏侯桓拱了拱手,跟着他却又长眉一扬傲然道,“然吾家主公非寻常女流,其才智胆识皆不逊于当世豪杰!”
“吾也可作保。东莱郡的小蔡府君行事做派确实堪称巾帼俊杰。”王翰也跟着附和道。
有了段融与王翰的双双保证,夏侯桓虽觉得女子做太守,做主公很稀奇,倒也多少接受了这一事实。小孩子兴起的他不禁跃跃欲试地说道,“果是如此,那本侯可得见识一番此等奇女子才是。”
对于夏侯桓的提议,段融不卑不亢地抱拳道,“吾家主公今日便会回黄县。在此之前,小侯爷可先一观吾家主公造的龙口商港。”
段融的话音刚落,马车也适时地停了下来。还未等众人掀开帘幕,车外已然传来了闹哄哄的声响。本就对龙口商港充满兴致的夏侯桓,当即迫不及待地把头探了出去。却不想这一探却让他一下子就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