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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冷的雨扑棱棱棱的下,原本还是青天白日,晴空万里,连云彩都没有,可换瞬间就是暴雨倾盆,翻脸比之翻书都要快上几分。
叶书成抹了抹脸上的泥泞,脚下沾满泥土的鞋子已经湿透,脚上一种被什么缠上了的感觉,既沉重,又叫人觉得恶心。
逃出京城已经两日,此时天已经黑透,眼睛目视不到很远的距离,和着与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得亏从前积攒的人脉帮了他大忙,宫中的侍卫卖了它个大面子,用他的心腹假死代替他逃了出来。本来以为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可真的到了逃亡才知道,一切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简单。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换下了大内侍卫的官服,用事先准备好的银子买了一套粗布衣裳。那衣裳穿着真是难受的紧,感觉浑身的皮肤都被磨的生疼。
从前在宫里享受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何曾像如今这样狼狈过?但好在自己逃了出来,虽然暂时可能需要销声匿迹一段时日,可只要活着,将来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谁知事情竟会出了变故,他自以为假死之事做的隐蔽,可没想到终是没逃过某些人的眼睛。出了京城时还好,逃出去半天之后,正在他优哉游哉的计划着将来要去何处定居,如何东山再起时,后头却来了追兵。
那追兵见了他二话不说拔刀就砍,一个不察之下,他的手臂被砍了一刀,伤口深可见骨,那力道之大,带着赤裸裸的杀意,一点余地也没有留下。
他立刻就感觉到对方是动真格的,他们是真的想要杀他。
当时他还没有跟心腹会合,因为他的事,他的那些属下也全都被人盯得死死的,不敢轻举妄动,光是救他出来就已经不易,再带他出逃也需万分谨慎。可谁知还没等到他跟属下会合,就等来了对方的截杀。
他已经猜测了无数次究竟是谁想要杀他灭口,一开始被追兵砍了一刀之后他苍白着脸色也问过究竟是谁派他下的手,可对方沉默不语,只是刀刀致命,力求置他于死地。
他提过母妃的名字,提过那个人的名字,也提过父皇的名字,甚至最后太子、叶西辞等等与他有仇的人,他都一一提起,注意观察着对方的神色,但最后却一无所获。
对方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不回答,脸色都不曾变过一变,只是机械的挥舞着武器,每一刀都带着致命的杀机。
直到他提起方笑语的名字,对方的脸色终于变了一变,随即又恢复至原来的样子。对方或许以为很隐蔽,可却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如此看来,来杀他的人就是方笑语无疑了。
以为他会这么认为?
叶书成冷哼,一个被训练的几乎没有感情的杀手,提及任何人时都没有反应,却偏偏提到方笑语,他却神色有异。
若是换了别人或许就信了,可他是谁?宫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岂会被如此幼稚的引导给迷了眼睛?
方笑语训练的人他可不是没见过。不说别人,就是她身边那几个武婢,也是个顶个的高手。她们的执行能力极强,对于方笑语的任务命令听从的干脆果断,且绝不会在这种小儿科的事情上露馅,给方笑语带来任何可能的麻烦。
这个人刻意在他提起方笑语时变换神色,摆明了就是想让他相信此事是方笑语所为。如此,杀了他那是最好,若是侥幸叫他逃了,他们也可以将追杀他的脏水泼在方笑语的身上。加入自己真有一日可以东山再起,指不住就会为了今日之事报仇,到时候他与方笑语为恶,却让真正的罪魁祸首逍遥于世,隐藏在背地里嘲笑自己的愚蠢。
叶书成拼尽了吃奶的劲儿,才侥幸从那杀手手中逃了,可是那追杀之人阴魂不散,紧紧的坠在后头,就仿佛是玩弄老鼠的猫,只追不杀,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手中明晃晃还带着血丝的大刀却让他不敢有一丝分心,只能拼命的奔逃。
如今已经两日了,白昼黑夜交替,重新归于黑暗,而叶书成却口干舌燥,腹中饥饿难耐,眼皮子耷拉着似是要随时睡着一般。
可他的精神却高度紧张,虽然两日几乎都没有合眼,虽然此时后头已经看不到追杀者的身影,可是他丝毫不敢大意,因为他不知道这是否是那追杀者刻意为了叫他放松警惕而布下的假象。
与心腹约定的会和地点越来越远,虽然他心中焦急,可是却丝毫没有办法。他不敢放松精神,生怕一旦松懈下来,他就会控制不住的睡着,最后被人剁了喂狗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偏偏天公还不作美,今日一早就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天空中雷电交加,雨水夹杂着透骨的寒意打在脸上,微微有些疼,却也有些麻木。
叶书成在这大雨天里一刻不停的奔逃,尽管后头早已经看不到那追杀者的影子,可他却不敢停下。
独自咕咕作响,叶书成实在是走不动了,爬上这个山坡,翻过前头那个村庄,在走一段路程,他还能转回去与心腹会合。一路上虽渴虽累虽饿,但他还没有忘记沿途留下记号,以方便他总是不去会合时心腹前来寻找他。
两天两夜,纵是意志再坚强之人也会疲惫,何况叶书成这种从前里养尊处优没受过苦的人,这对他已经算是极限了。
身体原来越沉重,脚下就像是灌了铅一样难以迈动。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肌肤上,一种黏黏腻腻的感觉让他极不舒服。但是,已经在打架的上下眼皮已经容不得他再去思考那么多。叶书成觉得,他或许已经到了极限了。
或许,这样睡去也好吧。就算是死了,也是在毫无知觉时被人杀了的,至少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痛苦。
睡吧,睡吧,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引诱他,诱惑他放弃逃亡,放弃挣扎,就如同原本该有的结局一样,死去就好了。
脚步快要卖不动了,叶书成不由得越来越消极。突然间在前头的小坡上看到了一座破庙,破庙勉强还有个松松垮垮的门遮挡着风雨,他顿时眼前一亮。
顾不得身后的杀机,他需要休息。否则即便不被人杀死,最终也会精神疲累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