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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消散的灯火之中,只剩下了最后一个身影。
他静静地看着叶清玄,熟悉的面孔上露出了欣慰的眼神,很快,又有些尴尬的抹了抹自己的鼻子。
“抱歉,我的一切早已经给你啦。”
他摊开手,“这次没什么可以送你的了。”
“没关系。”
叶清玄走上前,伸手拥抱着他,轻声呢喃:“能再见到你真好,父亲。”
叶兰舟愣了一下,很快,忍不住笑了起来,拍了拍儿子的背脊,心满意足。
“我也是。”
在消失的晨光中,他微笑着,向自己的继承者挥手道别,消散在了火中,融入了那庞大到近乎看不到尽头的宿命之章中。
千年之梦在坍塌。
不知堆砌了多少人的幻想和梦魇,经历了多少代修订的乐理随着权杖的坍塌,尽数融入了叶清玄的梦境。
红尘万丈、沧海桑田、悲欢离合尽数在此消散。
如此,孕育新的种子。
旧的幻梦于此苏醒,而新的长眠即将到来。沉寂的千年之梦将彻底融入叶清玄的宿命之章,推动着那庞大的篇章运转。
令它生长、焚烧,汇聚,升华!
而在坍塌的梦境里,叶清玄回过头。
他终于再一次看到了那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那个在梦境的最底层,存留在最深处,仿佛独立与时光之外的身影。
他的面孔和自己如此相似,又决然不同,就像是血脉的源头,一切的开始。
如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他凝视着叶清玄,眼神悲悯。
“你后悔吗?”
“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叶清玄看着他。摇头:“不后悔,以后也不会。”
于是,悲悯的眼神就变得释然又欣慰。
随着身影的消散,那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男子向叶清玄道别:“将来有机会,到东方去吧,去龙血之路的尽头,我有东西留给你。”
他说,“很多问题,你都可以在那里得到答案。”
“一定。”
叶清玄颔首,仰起头,凝视着梦境最后的天穹崩溃。
恍惚中,有龙吟自九霄环佩的琴弦之中迸发,无尽的光芒从汇聚坍塌为一点的宿命之章中喷薄而出。
叶清玄闭上眼睛。
光芒吞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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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在这里进阶?”
直到现在,所有人才恍然察觉叶清玄的意图,可很快,高冠男子皱起了眉头,神情错愕:“不对,他不是在继承叶氏的权杖……他在毁掉它!”
绝非寻常一般将自身的梦境融入千年之梦的核心,驾驭叶氏的权杖,而是将千年之梦彻底点燃,化作了自身的资粮。
那个家伙……
“他会毁掉叶氏的传承!”
袁长卿恍然,眼中闪过一道冷光:“拦住他!”
铁光从虚空中迸发,幻化为无数虚影,在夜空之中纵横交错,拖曳着星辰,无数杀伐乐理交织,将整个归墟笼罩在其中。
可是有人比他更快。
无形的翅膀从虚空之中展开,那庞大到近乎匪夷所思的羽翼将归墟包裹在其中,将叶清玄置与自身的保护之下。
夏尔。
“虽然不懂你们要对我家的师弟干嘛,但麻烦能不能向后挪几步。”夏尔拦在袁长卿的前面,露出令人想要把他暴打一顿的坦诚的笑容:“有什么事儿好好说。”
“让开!”
袁长卿冷哼:“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夏尔没有动,背后,那一只有形的翅膀微卷,拦住了纯钧的剑光,无数白羽凋零。
“事实上,我确实不大明白。”
夏尔摊手:“但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袁长卿怒极,冷哼一声,正准备开口,却尴尬的发现自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确实,龙脉九姓悉为一体。当年,九家天人的先祖携手,在东方那一片荒漠中开辟出了第一块聚集地,并以此为始,建立了庞大的震旦。
九姓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却又密不可分。就连震旦最核心的力量——长城以及更深处的天上之城都是九家共同打造。
每家的传承的神器和权杖在其中占据了最重要的地位,近乎不可替代。倘若叶氏天梯尚存,他们从东方来这里哪里需要这么费工夫?
要是以九霄环佩为天上之城投影,地上任何一处地方都能够瞬息可至。哪里需要苦逼兮兮的耗费诺大代价,强行以《云门大卷》横跨如此遥远的距离?
因此,一旦叶清玄将千年之梦彻底焚尽,那么天上之城中存在的缺陷,恐怕便永远都得不到弥补了。
因此这四位家主才会如此着急跳脚。
可着急跳脚有什么卵用?
当年放逐叶氏可是他们那一拨人所作出的选择,这篓子叶氏他们逼不得已捅出来的,如今哪里又有理由有脸插手?
如今他们的心情,简直就像是分家之后看到二房的小孩儿把祖产全都烧了玩一样。
而且,烧都是白烧了,纯粹就是把钱往水里砸着听响。
“你懂什么,他不可能成功的!”
袁长卿挠着自己头上稀疏的白发,急得跳脚干着急,“他没有回东方通过龙血之路,甚至没有正式继承的叶氏的家主,没有被陛下昭告震旦,分封为王。
不要说取回叶氏的要素,就连叶氏的传说都没有融入自己的宿命之章里!
你以为圣城为什么一直觉得能卡着他?
打铁还需自身硬!如今他强行进阶,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其实是一条死路!
如今火烧的旺,可炉里却空空荡荡!火熄了之后,别说还能留下一点灰,就连活下来恐怕都难!”
夏尔愣住了。
许久,迟来的恍悟,颔首:“哦。”
就像是听了今天早上学校门口没有面包卖一样,毫不在意,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愣愣地看着他,“所以呢?”
“所以你让开啊!”
袁长卿憋着火,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难道你要看着他送死?”
“可他自己想死的话,做师兄的也不好拦着啊。”
夏尔挠了挠头,感叹道:“可惜,我还答应当他婚礼的司仪呢,如今,婚礼赶不上,恐怕只能凑合主持一下葬礼了……”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袁长卿:“对了,你们要请帖吗?听说东方人份子钱给的多,你们不会带着一堆人过来白吃白喝吧?”
用尽一生的克制,袁长卿把一口老血吞回喉咙里去,看着夏尔的眼神就分外的懵逼。
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儿?
你他妈是他的师兄还是他的仇人?
他人还没死,你怎么就准备收葬礼份子钱了么!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的死活么?!”
夏尔摊手:“说实话,你要说别的,我可能还会操心一下。但唯独这个,我一次都没担心过。所以,我不担心,大叔你也不要乱搞。”
说着,他抬起手掌,五指之上的虚空里裂开了一个漆黑的洞穴。
仿佛通往了世界之外的地方,充满了黑暗悲鸣和哀哭,没有丝毫的微光。那满盈着纯粹黑暗的洞穴令袁长卿的面色变得忌惮起来。
“深渊?”
“诶?你认识么?那就太好了!”
夏尔笑了,手中随意地拨动着那小小的黑洞,“因为我还是第一次弄这个,不大熟,万一出什么漏子的话就不好了。
所以,可不可以请你稍微往后挪一点?
一点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