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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大门在麦克斯韦身后轰然关闭,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审判之塔,脸上的淡定和自信消失了,隐现愁容。【ㄨ】
“去圣赦部。”
他吩咐车夫,拉开车门之后却愣在了原地。
一线阳光穿过车门上的窗帘,照亮了马车中端坐的老人。
身着教袍的男人抬起眼瞳,碧绿色的眼瞳凝视着他,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座位,仿佛示意着他坐下来。
麦克斯韦沉默了片刻,上车,却并没有选择老者身旁,而是坐在了他的对面。
“卢多维克大主教?”
他凝视着老者,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我一直想要求见呢,却没想到竟然登门拜访,而且方式这么特殊。”
“麦克斯韦先生,初次见面。”
卢多维克缓缓地点头:“我现在早已经不是什么大主教了,只是一名普通的苦行僧侣而已。”
麦克斯韦笑了笑,没有说话。
圣座一心修士会中的苦行僧?应该说这是谦虚还是幽默呢?报以笑容便好。
“麦克斯韦先生远来为客,我本应作陪,为你介绍这一座城市。但惭愧的是,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一生都在教堂和钟声里度过,习惯了之后,反而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卢多维克凝视着窗外,看向城市的中心,层层拔地而起的城市:“麦克斯韦先生,您觉得这一座城市如何?”
麦克斯韦说,“自然是庄严神圣。”
“是啊,神圣之城。”
卢多维克轻叹:“有人对我说过,这里是人类的尊严和信仰所在,自地上撑起天堂的地方。因此,我始终对这一座城市抱有敬畏。
数百年之前,在黑暗时代的末期,有十七名僧侣蒙受天启。他们来到这里,敲下了第一根铁桩,昭告人类的时代到来。
到现在,沧海桑田,这里已经是世界的中心,神圣之城。
而当年建造这里的十七名僧侣留下的后裔,只剩下了斯福尔扎、博尔哈、菲利克斯、美蒂奇……等等寥寥几家。
这一座曾经被摧毁过两次,又在废墟上重新建立了两次,有些人随着它死了,有些人随着它重生。
可经历了这么多,可骨子里的东西始终不曾改变,我们的使命也从来没有变过。
有太多的人为它留了太多的血,他们的魂灵在神圣的感召之下汇聚在这里,得以安眠。我想这一份庄严神圣,或许就是死后的世界和天堂存在的证据吧?”
卢多维克伸手,在胸前划下圣徽:“也是我们存在与这里的意义。”
“在下对神学和圣典的领悟并不精深,但听了主教的话,却觉得明白了许多。”
麦克斯韦颔首:“主教要对我讲的,便是‘敬畏’了吧?”
“或许吧。”
卢多维克淡淡地说道:“不管是什么,都是你的领悟。像我这样的苦行僧侣,自然是希望更多的人能够明悟信仰的真谛。”
“主教您去过阿瓦隆么?”麦克斯韦忽然问。
“未曾。”
“阿瓦隆是我的家乡,是非常美丽的地方。”
麦克斯韦郑重地说道:“它建筑在海上,在晴朗的日子里,就像是悬浮在海上的宝石一样,璀璨的令人心醉。
那里并没有圣城这么庄严,但却别有风情。夏天的时候,整个城市里都被海风笼罩,腥咸的海盐在海岸上凝结,远远地看着,像是白色的花一样。
小孩子踩着舢板,在码头和船上打闹,掉下水去也会笑着再爬上来。大人们在岸上喝着啤酒,打着牌。
人生就像是无忧无虑一样,夏天像是永远不会终结,就这样可以过完一生。
我想这就是那一座城市在刚刚建立的时候想要的样子吧。我因此而爱它,为了让这样的日子可以永久地持续下去,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
卢多维克沉默了,许久之后,缓缓点头:“是美好的地方啊,值得人去爱它。
为何不回去呢?麦克斯韦先生。据我所知,你的家乡现在不是最需要你的时候么?”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这么一个人回去。”
麦克斯韦端坐,神情肃穆:“我已经老了,可年轻人和那一座城市还可以有无限的未来。卢多维克先生,他有自己要归去的地方,并没有义务为这里的庄严和神圣付出自己的性命。”
“奉行外道的人会讲出这样的话,不奇怪。”
卢多维克冷淡地笑了,像是听到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笑话,只是看着麦克斯韦,淡然说道:
“安格鲁倘若继续罔顾唯一的正法,在叛逆的路上不知回头的话,迟早会遭到报应的。我今天想跟你讲的,就只有这句话了。
麦克斯韦先生,你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应当深思。据我所知,哪怕在安格鲁国内,也没有多少人支持你吧?”
“如果是对的事情的话,无需去获得别人的认可和支持。”
麦克斯韦的眼神变冷了:“我和那个孩子,都是这么想的。”
“不,你和他不一样。”
卢多维克看着他,笑了,似是嘲弄:“你的眼神太软弱了,麦克斯韦。你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定,你注定会为一些事情做出妥协。
如果说那个小鬼是执迷不悟地的话,那你充其量只不过是在假装陪他做梦而已。”
麦克斯韦沉默,脸色铁青。
卢多维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好事,因为如此,我才会给你这个见面的机会。
麦克斯韦,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不论是你,还是你所爱的国家。
这是当年亚瑟留给你们的狂妄的血,将会把你们引向妖魔之道。”
麦克斯韦冷冷地看着他,卢多维克却并不在意,他起身,推开了马车的车门,缓步下车。站在车外,他微微颔首道别。
“就此别过吧,希望你能珍惜这个最后的机会。我不希望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异端的火刑架上。”
车门关上了。
阴暗中,马车前行。
马车中,麦克斯韦闭上了眼睛,压下剑刃的震怒咆哮。
“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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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使馆之后,第二个坏消息紧随其后而来。
“先生……”
使馆的负责人面色铁青:“半个小时前,静默机关的人将尸体带走了。昨晚负责安保的人都强行被带走,‘协助调查’。”
他停顿了一下,变得犹豫起来:“还有……”
“奎因,我都老成这样子了,多糟糕的消息我都听过。”麦克斯韦摘下礼帽,轻声叹息:“说吧,不用顾忌我的心脏,它还不至于受不了。”
负责人沉默地递上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家瓷器店。
瓷器店中的所有瓷器都被染成了凄厉的血红色,几名伙计被钉死在墙上,死之前遭受了残忍的折磨,至死眼神都一片绝望。
“都死了。”负责人说。
麦克斯韦接过照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它放进口袋里,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他后悔自己喜欢把话说的太圆满。
他捏着手里的照片,心中,隐隐作痛。
当办公室关闭的时候,他抬头,看向坐在自己桌子后面的男人,许久之后轻声叹息。
他将照片放进了书橱中,然后在角落地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扯开自己的领结,躺倒在沙发上,将酒一饮而尽,良久,才发出沙哑的声音。
“兰斯洛特,但愿你从安格鲁千里迢迢来这里,不是给我带来今天第三个坏消息。”
在桌子后面,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轻咳着,缓缓颔首:“很遗憾,是的。”
麦克斯韦骂了一句脏话,就像是街头的老流氓。
“说吧。”
他发出沙哑的笑声:“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从昨天晚上为止,有超过四个国家、超过十个以上的集团通知我们,出现了种种问题,可能无法再继续履行我们之间的粮食进口协议。”
兰斯洛特说:“目前枢密院还压得住这个消息,但估计很快,就会有人开始哄抬粮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