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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千万要好起来~妹妹们不能没有你啊。”最年长的阴德妃满脸悲切的哭哭啼啼的说道,若不是她的脸上并无半点泪迹,真真的让人以为她对长孙是有多么的情深,压在她头上的皇后娘娘终于要去了,自己的品级最高,那个位置自己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了......
而一旁的杨妃,虽然面带忧伤,绢帕的掩盖下的眼里却闪烁着喜悦的光芒,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从此以后,再没人能够压制在自己头上,凭着皇上的宠爱,这个后宫以后还有谁能够管得了她。
杨夫人则是一脸淡漠的看着长孙,她是李元吉的妻子,对于长孙,她是有怨恨的,服侍李世民这么多年,因着长孙的原因,她一直没能孕育龙种,这对一个在后宫生存的女人来说,没有孩子无疑是没有依靠,眼看着年华老去,她怎么会甘心?!今日她就是来亲眼看着长孙咽气的!
“是啊,皇后娘娘,九皇子和小公主年纪还小,她们不能没有你啊,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撑下去啊……”燕贤妃哭的梨花带雨,分外动情。
长孙歪着脑袋看着站在病床前的妃子们,若说这群妃子里有人待自己是衷心的,只怕就只有她了吧?眼下自己虽然脑袋昏沉,心口发闷,但是她的心却如明镜一般,她们有多少是真的担心自己呢?恐怕都在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的位置吧?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嗓音如同一个发令的哨声,立正殿里突然哭声大作,原本还小声哭泣的妃子们一下子扑倒在了长孙的床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个比一个悲痛,一个比一个大声。
无忧看着正向着自己走来的皇帝,步履匆匆,面带焦急,他是真的担心自己么?
其实她不过才三十六岁,正值壮年时期,而身子却早已病入膏肓,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眼前之人。
无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哥哥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终于让他感到了威胁,有些坐立不安,虽然自己已经努力让自己的母家不要做大,并且不断地在他的面前表忠心,不为自己的母家要任何的嘉赏,但是他还是不放心啊,于是在每次亲手喂给自己的汤药里下了毒......
在她无意间得知事实真相时,毒已经快深入五脏六腑,若不是他的授意,怎会有人下毒毒害自己,要知道自己的膳食都是有专人负责,每道都是有人试毒的,除了他亲手端到自己嘴边的汤药......
呵,她轻笑,面对送到嘴边的甜蜜毒药,自己不是明知有毒还照样咽下?
李世民看到长孙恍惚的笑脸快步上前。
而一旁的齐放则阴沉着脸,满脸的哀痛,他是最早发现长孙中毒的,而那时长孙的毒还未深入五脏六腑,若是凭借他的医术,是能够解毒的,可惜……他的医术再高明,却救不了一个人的心,一个人若是一心求死,即便是大罗神仙也只能爱莫能助了。
李世民看着缠绵病榻的长孙无忧,她的脸色越发苍白,几近透明,想到方才询问御医齐放关于无忧的病情,齐放那哀恸却又无可奈何表情,李世民心里一紧,脑海中想起今日在宣政殿太子承乾的上奏,“儿请求父皇大赦天下,求上苍赐福母后康佑。”
李世民心里微微一动,当时自己虽然心动但是并未应承下来,现在看到无忧这番模样,多年的夫妻之情让他想到承乾的话语,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无忧,今日太子上奏说,不如……大赦天下……”
“皇上……”无忧焦急的半撑起身来,喘着气急促说道:“万万不可!”
李世民连忙坐在床前扶起她,无忧轻喘一口气,说道道:“陛下,太子也是一时心急,才想出这等主意,皇上千万不要斥责于他。”无忧心里清楚,李世民虽然心里并无废太子之意,但是却对太子要求过于严格,使得父子二人这些年来越走越远,这些年自己忙于后宫,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让这父子二人越走越远,而自己现下已到了这等油干灯枯之地,万不能再因着自己之事,让李世民更加觉得太子不堪重任,
“可是,无忌也同朕商议过,朕考虑了一下,这并非毫无道理......”李世民停顿了一下继续试探性的问道。
无忧心里一惊,怎么自己的哥哥竟然也会提出这么荒唐的主意,“皇上,万万不可!哥哥实在是有些糊涂了,呼~...呼~..”无忧惊喘了起来,而且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只怕皇上会越来越忌惮他们长孙家,“若是为我一己之私,而让国本动摇,那无忧死不足惜。”
李世民心中却隐隐的松了口气。连声劝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好好休息,朕等着你好起来,陪着朕,看着朕,......”
无忧却似装作并未看到他松懈了的神情,淡然的的笑笑,她在笑,也许自己在他心里,更多的是作为臣,而不是爱人吧,若是换了他心中那个她,只怕这道指令早就颁布了下去了吧?
无忧微微叹了口气,喘着气说道:“陛下,臣妾有些话,希望陛下能够答应臣妾。”
“嗯,你说,你说吧,你的话,我什么时候没有答应过你。”李世民连连点头。
无忧心里苦笑,那是因为我每次都不是为自己所求,心中所想都是为着你啊:“陛下,玄龄跟随陛下很多年了,为人谨慎,做事无一纰漏,忠心报国,最是值得信任,他还常常为陛下出谋划策,如果不是有大的变故,希望勿要弃之不用。”
“至于我的家族并无甚么大的功勋、德行,只是有缘与皇上结为姻亲,才身价百倍。要想永久保持这个家族的名誉、声望,我请求陛下今后不要让我的任何一个亲属担任朝廷要职,这是我对陛下最大的期望。”
“我活着的时候对国家并没有丝毫功绩,所以死后也千万不要厚葬,仅因山而葬,不起坟墓,不用棺椁,所须器物,都用木、瓦制作,俭薄送终。如能这样,就是陛下对我的最大纪念。”
听着自己冷静的说出这些话,无忧依旧淡淡的笑,她在心里笑自己,就连到死都被身上重重地枷锁所固,面对这个爱恋一世的男人,却说不出自己真心想要说的话。
听到无忧断断续续的说着全是为着自己以后着想,李世民的眼眶也泛起了红,想到自从成为这天下之主后,自己曾对她的一些冷淡,而她却一直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自己是何德何能才能拥有这样的一个女子陪伴,有这样的一个贤妻为自己管理着后宫,才让自己没了后顾之忧?李世民情不自禁的问道:
“无忧,来生,你还做我的妻好吗?”
眼前的景物已有些迷蒙,无忧抬手轻轻的想抚摸面前的这个男人的脸庞,自从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夫妻之后,她似乎还未好好看过自己的丈夫。
李世民满眼期待的看着长孙无忧,听到李世民的问话,长孙无忧没有回答,她轻轻地用手抚摸着李世民的脸庞,想要再一次在脑海中描绘出自己所爱的男人的样子,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吧......可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后,一股热流倏然涌上喉间,滴滴鲜红沿着唇角溢出,手终究是无力地垂了下去……二哥,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这辈子我太累了,来生我不想过的如此辛苦,若有来生,我希望能收获一份平平凡凡的爱情,平平凡凡的生活......
贞观十年,长孙皇后赫然长逝,年仅36岁。
热、好热,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觉得浑身发烫?耳边传来了一声声的熟悉的呼唤:“观音婢,观音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