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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又飞上滑梯,龚姣儿气恼地上去挡住他,不肯让他继续玩。
无殇不耐烦地抬眸冷睨着她,“小时候和我抢也就罢了,三百岁了,还玩这个……龚姣儿,你不无聊啊?!”
她无聊?真正无聊的人,好像是他二皇子吧!
“人命关天,你这刑部尚书之职不想要了?”
“我一不用养妻,二不用养儿,要那做什么?褴”
“御无殇……”他这话什么意思?威胁呢?还是故意激怒她?
他不耐烦地摆手,“我的事儿,和你无关,你又不是我的谁,让开!鲎”
这家伙不对她逼婚会死么?“我是你的义妹,我有权提醒你做应该做的事。”
她义正言辞地说着,双臂环胸,挡住他,不肯让开。
“不成婚,我啥事儿不干!本皇子最缺的就是……妻和儿!”他不羁说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气得涨红的脸儿。
“前院闺秀淑女成群结队,无一不想嫁给你,你要有妻有子,只勾勾手指就行。”
他气得脸色骤变,“哼哼……原来,你和他们一样,拿本皇子当猴儿瞧呢!”
这笑声似玩世不恭,却也深藏了不漏痕迹地痛与怒,一番话,似根针,刺在她的心尖上,她鼻子一酸,泪差点落下来。
她以为,他乐得当储君呢,美人环绕,众人景仰,将来还会成为至高无上的血族王。
没想到,别人眼里的香饽饽,在他,竟会如此煎熬。
“御无殇,就为这个,你竟无视那些死去的女子?储君之位也不要了?”
他冷眯着鹰眸,提起什么该死的储君之位就来气。
“本皇子不稀罕!”
“你……满城的人,都在议论,那些女子个个都是正经人家,善良可爱的女孩,有几个甚至刚刚许配了婚事。”
刑部里棘手的又何止那一件?
吸血鬼,少不得每天杀人害命,父皇当初不过也是看中,他比大哥手段狠辣,才把他搁在刑部。
三百年来,他处置的,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几乎已经忘了,自己应该做的是守护血族百姓。
这几日,议论着册封储君,他才看清楚,他,以及所有的兄弟,正被所有的血族百姓盯着,他们的举动,言行,都要被拿出来说道说道,以做甄选储君的考证。
也因此,那些老家伙岂把针尖大的事儿,说成捅破天的大事儿?!
他不在乎这个,让他们说个够。
现在,他只想玩个够。
“龚姣儿,你让不让?”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吗?你是皇子……”
他烦闷地叹了口气,扣住滑梯边沿地手松开,陡然拉住她的手,巧妙地力道,拧的她身姿一旋……
龚姣儿几乎以为他又会与从前一样,气急败坏把自己往下推……
但是,眼前,天旋地转,物影飞移,下一瞬,她竟横坐在了他怀里。
两人竟这样从螺旋形的滑梯上,一圈一圈滑下来,衣袍与发丝唯美飘飞,最后,直落在了地上。
她死寂沉沉胸腔里,又在突突地跳,凝视着他溢满欢喜的俊颜,恍惚痴傻,心神荡漾,移不开视线。
这幼稚的事儿,竟也能撩动心潮,她一定是哪个筋儿搭错了。
无殇却爱极了这一刻,惊喜地感慨一叹,“早知这样一起滑下来也好玩,那会儿省得争抢斗气,竟还愚蠢地发下那样的毒誓。”
是呀,毒誓!
她可没忘,是他先发下的。
她回过神来,忙从他怀里逃开……
前院喜宴觥筹交错,正欢腾,这会儿,花园里,该没什么人。
龚姣儿抚了抚裙摆,却一抬眸,就看到,前一刻那位说太后之美,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女子,正站在亭廊上。
她一身冰寒,连衣锦帽笼罩着苍白的面容,看不清楚神情……
龚姣儿正要开口,那女子却一晃眼就消失了。
御无殇见她僵在身前,神情古怪,不禁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亭廊花树,诗情画意。
“看什么呢?见鬼了?”
“刚才有个给你敬酒的女子看到我们了。”
“看到就看到,有什么好怕的?”
他不以为然地说着,打横抱起她,又飞上滑梯……
咻——一圈一圈,欢快地又滑下来。
她在他怀中侧首,“御无殇,你真的不去刑部?!”
他又飞到滑梯顶上,“不去,谁爱死,谁死,谁爱说,谁说!”
“你不去,我不玩了。”她挣扎推开他,如一只红羽雀鸟,轻盈无声地从滑梯顶端飞身而下。
他忙跟下来,拉住她的手肘。
他从十五岁,混在刑部里,跟着淳于荣学本事,到现在,呕心沥血,一
番苦心,都在别人的舌根上,成了蠢事。
他心寒彻骨。
“把那血案办了又如何?你没听到,他们照样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龚姣儿的确听到了,但是,他分明不是那种惧怕辱骂的人。
“你这个样子,让我瞧不起你!你还是我认识的御无殇吗?”
她认识的御无殇不就是个混蛋么?他若不是了,反而更好。
他强硬地压住心底的恨与痛,背转过去。
“母后说,封大哥为储君,他们定不饶他。封我,是最好的,可保大家安然无恙。血族的未来,兄弟的性命,都要压在我一个人身上……但是现在……”
他颓然摇头冷笑两声,本是桀骜不驯,飞扬跋扈的男子,似打了一场败仗,乏力颓然。
可笑的是,这场仗还没有正式开始,他便败了。
“我尚未当上储君呢,整个血族已然是流言蜚语,连幼时的蠢事,他们都要拿出来大做文章。他们却能在朝堂上,齐齐跪下,恳请父皇为我赐婚,他们要捆住我的一生!”
龚姣儿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忍不住上前两步,轻轻地自后抱住了他。
这背影俊秀如刀刻,棱角分明,似能扎了手……
这一刻,她不在乎他的凌厉,恨不能把自己全身的力量都给他,期望他支撑下去。
“我们再玩两圈,我陪你去刑部。好不好?”
她温柔地口气,似哄劝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你应我一声呀!无殇……”
“你当那案子我真的搁置不管了?只是没有线索,提刑官查验了十几遍尸体,那江面上我也带人日夜彻查过,这会儿捕快还在盯着那些船只……从事发到现在,谁也没安稳地睡过。”
“你为何不去看师祖的魔球?”
他避开的她的视线,心虚地说道,“已经看了,看不出什么东西,只有一片火光,血腥。”
其实,那东西,早在三百年前,看到自己给她下跪的一幕,他就不看了。
这些年,大事小事,他都是凭自己的真本事,从没像其他兄弟一样,什么事儿都要问一问师祖的魔球。
御琛更是夸张,甚至连养的马,生雌生雄,都得问一问那魔球,每次都要挨几鞭子,换个答案。
龚姣儿绕到他前面来,“你看不出什么,不一定我也看不出,你去门口等我,我去问师祖。”
“姣儿……别去!”
然而,他却没能抓到她,只一转身,她就不见了踪影。
他不喜欢她这样突然消失……
而且,他最怕老顽童似地师祖一时兴起,给她看魔球里他下跪的一幕。
龚姣儿奔到前院去,本是热热闹闹的场面,霎时静了片刻。
她顿觉事情不对劲儿,看向前一刻去过后院的女子……
正见那女子四周围了七八个女子,皆是一脸嘲讽地冷笑。
她低着头,没敢看众多长辈,直接走到伏瀛面前,就听到有人在低声地议论。
“就算近水楼台,也不该那样厚颜无耻呀!”
“皇上和皇后娘娘认了她是义女,弥补当年退婚的亏欠,她也说了,全天下的男人死光都不会嫁给二皇子的。”
“瞧她这身打扮,老气横秋又俗气,还当自己是美人,去投怀送抱……真可笑!”
那声音由低到高,渐渐地,就愈加地肆无忌惮。
龚姣儿没有理会,只跪下来对伏瀛行礼。
“师祖,姣儿想问卜一件事,关于玉鳞江女尸的!”
“他怎不自己来?”
“他说早就看过了,我想帮他再找找线索。”
伏瀛挑眉,也猜到了,无殇因何不来占卜。
看在人命关天,他没有对龚姣儿开玩笑,便从袖中取出魔球,大掌拂掠,魔球却意外地静无反应。
龚姣儿疑惑看他,又看球,“师祖,怎没出现?”
他狐疑试了几次,魔球竟仍是冰冷剔透。
龚姣儿看了眼他面前的酒杯,忍不住道,“师祖,这魔球会不会是因为您喝了酒,所以失灵了?”
“不可能。”他笃定,这种状况与喝酒无关。
恐怕,有人施展无数,布下了结界,阻隔了他的力量施展。
可,他平日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呐。
龚姣儿见他脸色苍白,忙叫来他的贴身侍从。
“师祖醉了,暂扶他回宫歇息。”
伏瀛站起身来,忙叫住龚姣儿,“这事儿,暂别声张。”
“是,师祖。”
听到那些流言蜚语,伏瀛凝眉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只道一句,“姣儿,你若真的喜欢无殇,就别理会那些。”
她忙俯首应道,“我不理会,师祖。”
伏瀛去向御风和御
穹告退,直接带着随侍们飞走。
龚姣儿穿过淳于家大门的过道时,后面几个人经过她,有两个人甚至异常恶劣地撞痛了她的肩。
因着血脉牵引,她愕然停住了脚步。
这几位与她形同陌路的,正是她嫡亲的兄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