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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月明推窗望去,只见那雪下得甚大,纷纷扬扬,便如风卷梨花,那地上转瞬便白了一片。
陈杏娘转头吩咐宝珠道:“将炭火燃旺些,叫外头的媳妇在炕皮底下添把柴禾。再喊来升媳妇子领人把门前扫了,不要等雪积起来,怕晚上老爷回家跌着。”宝珠答应着正要去,傅月明喊住她说道:“顺路去后头跟你桃红姐姐说,将太湖石上头的雪扫了,用青瓷翁盛着,等我回去炖茶吃。”宝珠这方去了。
陈杏娘又叫她关窗户,说道:“外头风大,你才好些,仔细又给吹病了。”傅月明笑道:“这屋里燥得慌,让风吹一吹,头目倒觉得爽快。”陈杏娘说道:“小姑娘贪凉,当心寒气进去坐下病来!”说着,就让夏荷将窗子关了。
傅月明笑道:“今年雪倒是下得早,才刚进腊月呢,大毛衣服也还没取出来。”陈杏娘接口道:“也不算早了,只是这几年雪都降的迟,所以显着今年早些。”
正说话,桃红却打外头进来,先与太太、姑娘道了安。傅月明见她脸被风吹的通红,头上一层的雪,先说道:“这外头下着大雪,你过来也不知戴个斗笠,还不掸了去,待会儿化了就是一头的水!”说毕,便问道:“来做什么?”
桃红嘻嘻一笑,自怀里取了个包着棉套子的手炉递上前来,笑道:“是二姐看下雪了,知道姑娘没带手炉,怕姑娘回去路上冻着,特意叫我送来的。”傅月明听见,微笑道:“她倒是有心。”
陈杏娘看那手炉套子甚是眼生,便问道:“你近来养病,还得空做针线?”傅月明说道:“这是唐姑姑给做的,是以往我使的那个旧的很了,我又病着,丫头们顾不上,她便夜间抽空做了。”陈杏娘点头道:“她倒也算有心了。来咱们这家这几个月,凡事都记在心里,倒比咱们家正经的家人媳妇还尽心尽力的。”傅月明接口道:“母亲说的很是,我病着这段日子里,也多得人家照看。就夜里口渴了,略动一动,她就过来看的。平日里为人行事,又最是温和细致不过的,人想不到的她都记着。模样性情都好,将来也不知谁家有福,不嫌她出身给挑了去呢。”
陈杏娘见她话往歧路上转,便说道:“前几日你舅母过来瞧你,因你病着不宜见客,就没过去看,倒是说了件喜事。我要同你说,却总也没顾得上。仁哥儿的亲事定下来了,聘的就是金门街上吕大户的二小姐,倒是门当户对。若无别事,就是这两年过门了。”
傅月明闻听此事,倒暗暗吃了一惊,面上却神色不改,只笑道:“这倒真是好事,那吕家也算咱们徽州城里的富户了,广有庄园土地,颇过得日子。只是不知那姑娘为人如何,和仁哥儿是否相宜。”陈杏娘说道:“年轻夫妻吵嘴是寻常事,磨上两年有了儿女自然也就好了。”说着,便向她低声道:“幸得我没听你的,向你舅母张那个口去!不然,岂不尴尬?这事就快休了,你往后也再不要提起。这话若是传扬出去,让吕家听见可怎么好?那吕家也算有几分钱势的,听见这些言语生了误会,退了这亲事。咱们可就没脸去见你外祖了。”
一席话,说的傅月明低头不语,半日才低低说道:“母亲教诲,女儿都记在心上。日前之事,是女儿不稳,让母亲操心了。”陈杏娘自炕几上端了茶碗起来,抿了一口方才又问道:“这无端端的,你倒怎么想起来与他二人牵线的?我心里想着,这该不是你想出来的主意?倒是谁捅的,你说与我听。”傅月明心里暗自忖度了一阵,料想只说是自己的意思,母亲必定不信,便模糊说道:“是唐姑姑日前在咱们家见了仁哥儿一面,同女儿说起。女儿见她有那么一层意思,又看仁哥儿亲事没定,便想着这倒是件好事。也没多想什么,就对着母亲提了。现下想来,只是荒唐了。”
陈杏娘颔首道:“这话便是了,我就想着必定是她自己有这个意思。说起来,她也到这个年纪了,有这些心思倒也不为过。也罢,过两日待老爷闲了,我同他商议商议,看怎样在这城里与她挑一户人家定下来。破着多与她添上些嫁妆也罢了,也算她为咱们家出力一场。”傅月明心里道:只怕她未必领情呢。面上还是笑道:“母亲见的有理,就这样办罢。”
两人坐着说了些话,便有些亲戚街坊来送年节的礼,陈杏娘忙着收礼打发来人,傅月明就在一旁帮衬着写写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