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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国公府。大红喜字绢纱灯笼高悬,朱红地毡自府门前铺开去,仆从侍婢们都是一身整齐的缎面衣袍,扎着大红束带,笑脸迎人立在门前,恭敬地引着宾客进府去。
沈安青自马车上撩开一角帘子,望着周国公府,一如上一回赴琼台宴时一般,只是更为华丽奢靡,只是如今自己再不是那个寄人篱下,要时时看人脸色行事的孤女了,她想到这里不禁一笑,望向马车边骑着马缓缓而行的崔奕,只觉得安心。
玛雅儿听了侍婢们报说,丢下一众女眷,迎了出来,笑着道:“郡王妃可是稀客,难得登门呢。”
沈安青没好气地说:“你又不曾相请,我如何敢贸贸然登门。”
玛雅儿一把拉着她,哈哈笑着向正堂走去:“怎么不见兰陵郡王?他舍得你一个人过来?”
沈安青掐了她一把:“他去与周国公说话去了,贺喜府上娶新妇。”
玛雅儿撇了撇嘴,道:“不过是抬个人进府,有什么好道喜的。”
沈安青往四周望了望:“如何不见新妇?”
玛雅儿引着她到位上坐下,冷笑道:“昨儿哭了一宿,现在还在房里不曾出来。”
沈安青吃惊道:“大喜的日子怎么会哭了一宿?”
那边又来了好几个夫人,玛雅儿只得起身过去相迎,与她匆匆道:“你且宽座,秋娘就过来了。”
见沈安青坐在一旁,好些夫人凑上前来与她说话,满是奉承阿谀之色,再也没有先前嫌弃她是商女的那副轻蔑的模样了,话里话外都是向沈安青打探朝事,她只得应付着推说不知,躲开了去。
“郡王妃怎么在这一处坐着?”杜秋娘含笑打趣着坐在角落里的沈安青。
沈安青一把拉她坐下,叹道:“先前还嫌弃得跟什么似得,这会子却是都凑上来,我只好躲开了去。”
杜秋娘掩嘴笑道:“这是自然,兰陵郡王如今领着四卫,位高权重,她们自然是要多多巴结的。”
沈安青扫了一眼正堂之中,却是还不见窦慕娘,蹙眉道:“新妇如何还不曾出来操持?”
杜秋娘轻声道:“怕是还要等上一会才会出来,昨儿可是闹开了。”
“说来也是周国公的不是,去窦尚书府上迎亲时半点礼数都不肯依,被拦了门时,竟然甩手就要走,还是窦家自己开了门,清了他进去,放雁礼也不肯做,急急忙忙催着新妇上车,便算迎亲了。”杜秋娘叹道。
沈安青愣了愣:“周国公平日瞧着不似这般不讲道理之人,怎么会……”
杜秋娘自然知道缘故,她只能一叹,低声道:“许是记恨窦家慕娘在端阳宴上设计之事。”
“若是为了这个,窦慕娘也不至于哭了一宿,可是后来又闹出事来了?”沈安青狐疑道。
杜秋娘微微颔首:“听闻周国公昨日吃得醉了,要新妇去祠堂拜过老夫人灵牌才肯全礼。”
沈安青不明白:“老夫人?”
杜秋娘低声道:“便是国公的生母,是老国公府里的……歌伎。”
沈安青想不到贺兰临竟然是歌伎所生,吃了一惊,掩嘴吃惊道:“原来是这般。”她自然能想到窦慕娘的性子,要她拜歌伎出身的老夫人灵牌,自然是觉得十分屈辱,难怪哭闹。
正想着,听外边有夫人笑道:“新妇来了。”
只见一身浅紫撒花丝罗襦裙,梳着高髻戴赤金凤钗流苏步摇的窦慕娘,在侍婢的簇拥下含笑而来,与一众夫人女眷笑语见礼,瞧起来倒还妥当,只是眼底淡淡的淤青却是脂粉都盖不住的。
新妇到了,宴席也该开始了,玛雅儿使了人去请贺兰临过来,谁料他却是揽着两个蓝眼高鼻的胡姬悠哉悠哉走进正堂来,向着正堂诸位宾客抱了抱拳:“多谢诸位捧场,来赴府上的喜宴,只管放开了宴乐,不必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