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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盘错了,我也错了,迎着清晨第一缕曙光爬上陡坡的人竟是白衣染血的张孟谈。
他喘着大气告诉齐公,他从临淄城召集而来的四十个游侠儿偷袭了北面山坡下的守军,又与无恤两面夹攻趁乱生擒了陈辽。
我站在那里,站在被暴风雨洗礼过的山坡上晕眩了,大地在摇摆,连绵的山峰在我眼前飞快地旋转,我听不见张孟谈之后说了什么,我只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膛里疯狂地冲撞着,呐喊着:“我们不会死了!我们终于能逃出去了!”
我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这漫长的一夜早已经掏空了我的身体,当恐惧和绝望退去后,再没有什么可以支撑着我继续坚强下去。
“阿拾……”当无恤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他的脸上、身上染满了暗红色的血液。他站在我身旁低头微笑着看着我,血水就沿着他额间披散的头发一滴滴地落在我胸前。我不记得自己是哭了,还是笑了,我只记得他握着我的腰将我高高地抛起,高得似乎一伸手就能碰到头顶那片瑰丽奇幻的朝霞。
新一天的太阳升起来了,它驱散了无边的黑暗,也打破了那个无休无止的噩梦。
胜利来得有些突然,突然得让我不知所措。我糊里糊涂地换上了鲁姬的大红展衣和无恤一道在暗卫的护送下朝东南方一路飞奔而去,而另一头,于安和张孟谈则带着齐公、鲁姬还有陈盘悄悄地进了密林小道,向西北进发。
从张孟谈的出现,到一场交易的爽快达成,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一刻钟内。之后的几日里,我没有时间询问,没有时间思考,我们被陈氏的追兵紧逼着一路由北往南朝鲁国方向逃去。
躲避,激战,有人受伤,有人死去,在逃离临淄城后的第五天,我们才终于在一处山谷中甩脱了陈氏的追兵。
跟随我们的二十几个暗卫如今只剩下了阿鱼和另一个叫首的男子。在无恤的授意下,阿鱼在野地里劫持了一个采桑的庶民女子,并强迫她换上了我身上的那套大红展衣。之后,阿鱼和首带着她沿大道继续前往鲁国,而无恤则带着我和无邪躲进了齐鲁交界的一处山林。
清晨,清脆的鸟叫声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我摸着身子底下的干草,盯着头顶墨绿色的树叶,有片刻的怔愣。
那漫长的充斥着杀戮与阴谋的一天已经过去了许久,但那些凌乱的画面却总在我醒来的一瞬间闪现在我的脑海里。
从惊闻陈氏不朝,到宫门生变,从暗道逃生,到密林劫杀,从入山躲避被奸细出卖,到张孟谈奇袭敌军突围成功,两次日升之间,我们经历几番生死。其间,我想过赢,想过输,想过生,想过死,可我从未想过,那噩梦般的一日,最后会结束在她手里。
无恤昨日告诉我,在山下偷袭陈氏人马的四十个游侠儿其实是阿素在陈逆和陈辽出兵之后偷偷召集的,也是她把从北地赶来的张孟谈带到了山谷之中。她救了我们,她顺利地赢得了无恤的感谢又得到了张孟谈的爱。她用一场交易救下了陈盘,又让自己的亲人免于赵氏的追杀,她与我的较量,她赢得干净漂亮。
与无恤做交易的人还有陈盘。那日在山谷里,他眼皮都未抬一下就拔了无恤的剑一剑刺死了陈辽。他杀了人,而后笑嘻嘻地请无恤替他背了这弑弟的罪名。他说,这样他便欠了无恤一条命,将来他二人若有一战,无恤可以从他手里救下任何一人的命,包括无恤自己的。
陈盘是个狂徒,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狂徒。而无恤也是个狂徒,于是一场匪夷所思的交易便这样达成了。
我躺在干草堆出来的床榻上,回忆着一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四五只圆头圆脑的小雀突然从树枝间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在草帐子里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叫得分外欢畅。
它们这样闹着,我便躺不住了。
草帐外,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林间的树木拖着长长的影子,在那些暗青色的影子中间,是一片片斑驳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