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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原夕争显得从容不迫,出了洞口掸了掸身上的泥土道:「走吧!」
颜凉转过头对着阿福和颜悦色地道:「你此次功劳不小,老爷我记下了,你回去好生看守着这条密道。」
阿福如蒙大释,刚转身只见颜凉面露凶狠之色,一刀捅入了阿福的后背心,可怜阿福连气也未吭一声就此一命呜呼。
原夕争微微转过头,汤刺虎则冷笑了一声道:「这人替你看守了四五的狗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倒是够歹毒。」
颜凉又换了一副悲戚之色,道:「正因为这个奴才已经在襄阳停留了四五年,小臣才不敢冒险留下他,小臣这也是为驸马着想,才狠心杀了自个儿忠心的奴才啊……」他说着还挽起衣袖擦了擦眼角,汤刺虎做了一个欲呕的姿势。
原夕争知道方才正是阿福几次的犹疑已经令颜凉心生疑窦,再加上不肯随同他离开,这才促使颜凉下了杀心。这颜凉看上去胆小贪财,但却能屈能伸,当机立断,也心狠手辣,怨不得能守着一座孤零零的荆州还能活得如此滋润。只可怜阿福婆娘此刻只怕还在提心吊胆地等着阿福回去,原夕争心中想着,暗暗叹息了一声。
也不知这颜凉是如何联络的,他出去不多一会儿就弄来了一艘轻舟,显见也是他安排的逃命方法之一,他自得地冲着岸边的原夕争他们扬手,惹得汤刺虎小声地骂了一句:「难怪弄不死这小人。」
原夕争低头上了舟,朝阳日出,汉水边芦苇随风送迎,明晃晃的金色衬着一水天青,令人心旷神怡。可原夕争的心中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是归去,而是离别,风萧萧兮易水寒,倍感凄凉。日出雾散,远处快马疾蹄踏出的烟尘远远可见,轻舟不敢怠慢,渔夫竹篙轻点,便似顺江飘出一里地。
原夕争突然见一匹枣红色的马匹沿江疾奔,这个时候能追得上顺风顺江轻舟的马匹除了李缵的坐骑与骑术还能有谁。远远似乎传来了李缵呼唤之声,原夕争不由心中一紧,身后汤刺虎道:「驸马,好像是李缵!」
原夕争微微沙哑地嗯了一声,汤刺虎冷笑了一声,道:「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闯进来!」他一转头喝道:「把我弓箭拿来!」
颜凉立即递上了一把黑黝的铁弓,汤刺虎满弓搭箭,独眼刚露出凶光,一只细长白皙的手搭在了他的箭矢之上,汤刺虎不禁一愣,原夕争居然阻了他射箭。
不等汤刺虎发问,原夕争已经把弓箭拿过来,道:「难不成你的箭法比我的更好么?」说完,原夕争抽箭搭弓,汤刺虎只觉得原夕争整个人气定神闲,如一柄出鞘的剑一般,寒冷而无情。
那一箭的绝情便挟着彻骨的寒冷朝着李缵射来,有一刻李缵几乎都忘了躲闪,胯下的千里驹突然受惊,扬蹄长嘶,李缵猝不及防被甩下了马匹,那枝箭羽也结结实实地穿透了马腹。
汤刺虎大叫了一声可惜,道:「只差一点就送这李缵归西。」
颜凉却是轻哼了一声,汤刺虎光看着那一箭凌厉,他却看到了原夕争眼中的痛苦。这一箭颜凉知道原夕争是射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军国大事,个人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原夕争的背后是成千上万的南朝百姓,他若是此刻投敌叛变,不说那种有违人伦的感情,就算叛国贼这骂名也能压得他无处容身。
几人轻舟回了荆州,如今的荆州是一座地地道道的空城,既没有人烟也无粮草,李缵的三十万大军显然将荆州城翻了个遍,但都没能找出点什么有用之物。不过李缵的大军倒似乎颇有风度,没有恼羞成怒一把火烧了这繁华的边城,这倒令得颜凉汤刺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要知道若是城池被毁,他们的功劳再大也不免会大打折扣。
三人之后便显得颇为轻松,李缵虽然贴出了告示通缉原夕争,但可惜他似乎自身也难保,北齐帝震怒,责令曾离将李缵去甲押解回京。这十数天里,一切的形势都大不相同。没有粮草,北齐军不得不撤兵,失却了秘密武器的保障,攻克南朝又成了一项艰难的任务,可南朝的茶叶丝绸盐却是必需之物,于是北齐与南朝开始了又一次的和谈,且北齐此次不得不低下他们高昂的头颅。
原夕争因这一战而天下扬名,但昌帝对楚因的赏赐厚重,却只给了原夕争几句轻描淡写的嘉勉。汤刺虎则连升三级被封为荣威将军,只可惜他七百骑只逃出了三四人,也算是有喜有悲。颜凉多了一个兵部司马的闲职,依旧是荆州刺史,另外封赏了黄金百两,得了一个封号祥福公。
顾崇恩见着了原夕争偷偷笑道:「这颜凉也忒倒霉,这祥福公后头若再添一个公字,听起来那是十成十的太监,比起大公的封号倒更神似一些。」
原夕争听了只微微一笑,顾崇恩见原夕争笑得勉强,指着酒楼下欢歌跳舞喜庆的老百姓道:「你积了这么大的功德还不高兴么,少了些许赏赐又何足道?」
原夕争一笑,转头道:「在老顾的眼里,我是计较赏赐的人么?」
顾崇恩端着酒杯指了指原夕争,然后小声道:「你说昌帝捧梁王,却冷淡你这个驸马,这当中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