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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中计,燕王妃娄氏依然欲杀秦三姑而后快。秦三姑想不出缘故来,次日一早命人去荣国府将贾环拎了过去。
贾环前日晚上没睡足,迷迷瞪瞪打着哈欠听她说了半日,道:“要么是她死要面子、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人哄骗了,跟她儿子一样;要么就是她被骗得太厉害,不相信燕王的话;要么就是她心里不痛快,想杀你泄愤。”他又打了个哈欠,“我瞧着八成就是想泄愤,谁让你接二连三的给她没脸。”
秦三姑怔了怔,冷笑道:“我很容易杀么?”
“很不容易。”贾环趴在案上恹恹欲睡,“那个王妃左不过是心里憋屈罢了,过些日子就习惯了,你只别搭理她便好。你活的好好的、气死她,岂不畅快?”
秦三姑又思忖半日,奇道:“我分明是替她男人挣钱的,她杀我不是坑了她男人。”
贾环揉着眼睛懒洋洋道:“秦三掌柜您老心里分明知道,就是想听别人说出来对不对?她男人是你主公,她便觉得自己也是你主子。主子冤你你要忍着,主子坑你你要受着,主子做了错事你要装没看见、顺带自己不留痕迹替主子把黑锅背上,这才是好奴才嘛。敢告主子的状不是找死么?她想杀你,非但没成还被你亲自查出来了、而且还是她中了不知道谁的计,她多憋屈啊!你们这怨算是结上了。来日你纵然会帮她儿子,也必不会帮着她的。她喜欢司徒岧胜过司徒岳的缘故很多,里头必有最要紧的一条就是司徒岧听她的话。你连‘后宫不得干政’都说了,还指望来日她当太后的时候会帮着她拿捏朝政?偏你非但自己有本事,还与冯大哥并我们府里交好。你已是她的绊脚石了好么?不搬掉你,她怎么玩啊。我真的好困,还没吃早饭呢……”
秦三姑闻言默然半日,道:“我倒是当真没想到这许多。”再看贾环已睡着了,不由得好笑,起身替他披了一条毯子。
贾环醒来时好悬扭了脖子,半日才明白过来自己在哪儿。眨了眨眼,听见一声肠鸣,揉着肚子叹道:“可怜见的,好久没饿成这样了。”又见桌上搁着一个纸包,里头是两个烧饼。贾环委实饿着了,抱起烧饼就啃。
过了几日,三场会试散场,满京举子纷纷回了客栈,伸长了脖子候着报喜;或有去各国特使之馆驿拜访的,或有去高门大户探访的,并有自持高才等着人家来拜访的。各家特使也忙着拉拢人才,京中一片欢腾、好不热闹。
司徒岧的伤势本来轻,这会子已大略好了,偏自己被困院中动弹不得不说,连他舅父也一并圈着走不了,实在烦闷。他本心骄气傲,素以为连天下都早晚能得了去,不曾想短短数月一无所有,顿时颓然无措。听到其余三位兄弟日日出门会友,愈发焦虑烦躁。
王妃心里着急,又无计可施,时常在屋里团团转。这一日,她身边有个侍女劝她出门走走、买些衣料首饰也好,总比闷在府里强些。王妃实在心绪不宁,便听了。乃登车出府,到了几处银楼并海货铺子逛逛新鲜。
到了一处薛家的铺子,王妃正瞧那些西洋运来的小顽器呢,身边有两个妇人在闲谈。
一个道:“说起来,前儿我们府里包场了,去看了刘霭云刘大家的戏!刘大家正是这薛家大奶奶呢。”
另一个道:“嘘,轻声,这是人家男人的铺子。”
那一个笑道:“本是实在话,我又不曾打谎儿。”
另一个道:“少说这些!刘大家当年可给满朝大人诰命送了那么许久的饭,莫要嚼他的舌头根子。罢了罢了,你看的什么戏?”
前头那个捂嘴而笑,又说:“什么《墙头马上》。分明无理,偏看戏的都信。大户人家院墙那么高,那个李小姐竟能爬出去,我是不信的。”
那一个说:“看戏的本是傻子。从墙头爬出去自然是难的,大约那小姐是换了家里媳妇子的衣裳溜出去的。”
前头那个道:“是了,这话倒是有理些。”
王妃听了心念一动。这科春试乃是诸王割据后的第一科。从前天下人才都是朝廷的,这科的人才却是谁得了就是谁的,故此诸王皆惦记的紧,茶楼酒楼花楼满满的都是王爷特使包场子请各色举子。王妃想着,时不我待,娘家已经同老二拴在一处了,无论如何不能让老二平白错过这段日子。
两天后,往二世子院中送饭的小子身量与司徒岧极为相似,旋即娄规出来说二世子身子不适、卧床不起。司徒岧实则换了小厮的衣裳,偷溜了出来。犹如鱼入大海、鸟归天空,次日便急忙忙出去结交举子去了。依着他母亲所言,扮作寻常士子、儒衫纶巾,只穿着一双极好的鞋,并扇子上挂了一个上好的羊脂白玉环。因司徒磐自己亦忙着挑选人才去了,没精神顾及内院,故此分毫不查。司徒岧在外头连着逛了四五天,平安无事,出入竟比平常更方便些。
到了第六天晚上,因前日与几位举子有约,司徒岧早早收拾妥当溜出府门。来到城西的得梦楼,见楼上楼下皆是文人士子,心下欢愉,忙向前日订好的雅间走去。不多时便来了新近认得的几个举子。他只说自己姓娄,还是个秀才,年岁又小,旁人俱喊他做娄老弟。酒席开筵,觥筹交错,并在席上新认得了些人。
正在高谈阔论之际,忽听隔壁有温声柔调传过来,颇为好听。有个多情好事的过去打探一回,说是隔壁那屋子坐着一位未及弱冠的少年,生的一副好容貌!请的却是怡红院的莺歌娘子在唱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