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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住院的几周,池安安的身体恢复了许多,只是有些痛恐怕会跟随她一辈子。打她的人那时候下了真狠手,她左侧第三和四根肋骨有不同程度的骨裂,虽没有伤及脏器,可毕竟伤及骨头,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痊愈的。而那些满布在她皮肤上的伤口也需要时间来抚平,尤其是手腕上的刀痕,怕也是不能再恢复成从前的光洁了。
回到医院,自然挨了医生一顿批。但她打算改邪归正,从善如流了。说来也没出息,她的强心剂多年不变,始终还是陆岩。她努力想要成为一个能靠自己独立起来的人,但心里最最重要的那一根支柱,依旧是他。
陆岩这天本打算早点结束工作去医院,结果因为手里的项目出了点问题,一直到晚上九点才出办公室。赶到医院,池安安正站在窗台打电话,说的是一口流利的法语,她似乎在和人讨论着什么,神情认真,眉头微微蹙着,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陆岩于是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沉默地等着她。
那个电话是池安安在法国的策展公司打来的,她的作品在去年秋拍的时候表现不俗,为了配合这一年的春拍le和策展公司商议提前先做个展售会预热。那边就想和池安安本人确认具体作品和主题。池安安因为身体原因推了好几次电话,对方对绑架的事情并不知情,所以池安安费了好大的力气编其他的理由出来搪塞。她也因此意识到,自己真的不能再这么颓丧下去。
挂了电话,转身才见到已坐在沙发上的陆岩。池安安之前的整段时间都在为这个时刻做准备,预想自己该和他说什么,用什么样的表情。是要端一端架子呢,还是单刀直入,或者装傻充愣探测对方的反应?她的脑内预演、推翻再预演,来来回回许多遍。但不得不说人的大脑真是潜力无限,到临场发挥时,她突然蹦出一个全新的想法,而身体像是经过肾上腺素的刺激没有丝毫停顿迟疑立马将之付诸行动。
于是乎陆岩就看见池安安把电话往床上一扔,然后人跟着踩上床,陆岩蹙眉,下意识站起来要去扶她,她走到靠近他的这一边。
“伤没好,别闹。”她站得高,陆岩须得抬头看她,只是语气中的威仪不减。
哪知池安安突然跪下来,二话没说就搂住陆岩的脖子亲了上去。这次她胆大了许多,不只是碰下那么简单,张口就咬他。凶猛归凶猛,可池安安在这件事上真是没天分。
陆岩握住她的肩,将她拉开,池安安极度不满地瞪着他。陆岩在她的怒视下,淡然地拿出方帕,擦了擦某人暴力留下的口水。
“你、太、过、分!”池安安颤抖地指着陆岩。
男人无奈地叹息:“是你太没天分。”
“什么没天分?唔……”池安安的不服气瞬间被吞没在男人突如其来的吻里,他搂住她的腰身,她的唇和人都与他细密的贴合,温柔地纠缠。池安安睁着眼,他的眼睛闭着,睫毛长而直,他身上带着一股干爽的气息,而他的唇瓣柔软,掌心温热。她的每个毛孔都张开着,灵敏地感触到身体所有的变化。她环住他,臣服于他的掌控。
“学会了?”片刻后,他在她耳边问道。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点戏谑的意思,让池安安又惊又羞,可看向陆岩的脸,却依旧正气非常,让池安安一度误以为自己是幻听。
陆岩见她发愣,便道:“该睡觉了。”
池安安被他扶着躺下,盖上被子。她此时心跳极快,呼吸也不顺畅,见陆岩若无其事地走回沙发上坐下,从电脑包里拿出笔记本的时候,池安安不满道:“你这样让我怎么睡!”
陆岩看向墙上的壁钟:“医院九点熄灯,现在十点,你已经晚了。”
池安安卷着被子蹭地坐起来,动作太猛牵扯到伤口,“嘶……”地捂着自己的肋骨。陆岩不赞同地起身,抬手要去按电铃,池安安止住他的动作:“我没事,但我们需要谈一谈。”
池安安从没这么义正言辞地找陆岩谈。因为她一直是犯错的那一个,受训的那一个,需要被面谈的那一个。不过陆岩向来是极其沉得住气的,而她也是一点就通的,真有什么错事的端倪,陆岩只要脸色一变,池安安就晓得收敛。真要犯了大错,池安安常常是不等陆岩讯,就自觉自动跑到他跟前认错撒娇。陆岩对她的容忍度之高有时甚至称得上离谱,所以多半被她糊弄过去,不了了之。
池安安记得有一次,陆岩正儿八经找她谈话,是因为池安安使坏惹毛了陆岩的女友。池安安没少折腾围绕在陆岩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她起初这么做,可能也只是一种单纯的对小叔的占有欲,就像一直照顾自己的哥哥突然有了女朋友,自己被冷落了想要以此寻找存在感。陆岩关于这个问题,开始只当她爱玩,直到有次池安安把人家“折腾”进了医院。
那日池安安像往常一样放学,却在校门口接学生的家长堆里扫到了陆岩。就算是同龄人里,他都是最出挑的一,又何况此刻周围多是大腹便便的爸爸级人物,她想不注意到都难。
她瞧见他就兴冲冲地跑上去,那时候的她,毫不免俗地拥有那个年龄女孩子特有的小小的虚荣心,在同班女生或疑惑或羡慕的目光里,她亲昵地挽住陆岩的手臂:“你今天怎么来了?”
她抬头,却见他眉眼沉沉。往日有时池陆两家饭局,他来接她下课,无不是隐着笑意的,就算再不济,也不会用如此严肃的目光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