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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车中不太方便,段荣轩并没细说他才得的消息,等回了家锦绣却忍不住先去盘点从胡炬那里借来就不准备还的几箱子金锭、银锭,半晌之后方才回到正房。
等她推门进去,抬眼便瞧见丈夫敞着寝衣靠在坐在矮榻上,左手抛着玉石棋子儿打棋谱,右手端了碗温热的竹荪芙蓉汤小口品尝。
看见段荣轩这闲适模样,锦绣忽然觉得心头一堵。
她自己心心念念要掌管后宅主母应有的权限,起先丈夫是不置可否现在却是极其配合的叫管事移交了权利,如今小四已被引荐入宫段荣轩也真当了甩手掌柜,家中万事都由自己拿主意,以至于越来越忙再难有悠哉喝茶听曲的时候。
往日干劲足还不觉得辛苦,今天忽然这么一对比竟叫人觉得有些小委屈,累死累活的去做他三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儿,真是何苦来哉。
“辛苦你了,来喝汤解乏。”段荣轩笑吟吟的招手叫锦绣坐到了自己身侧,随手便将喝去一小半飘着浅黄蛋花、翠绿葱花的竹荪汤递到了她唇边。
锦绣本不愿喝丈夫吃剩的汤,家里哪可能少她这口吃食,可又在猜他是不是认为这样显得更亲昵,心思如此一转便就着段荣轩的手喝了汤,又自己舀了一块脆中带着韧绵的竹荪来吃。
喝着那滋阴补气又刮油的鲜汤,如此歇气片刻之后,她方才斜眼一挑嗔怪道:“你倒悠哉。”
“点钱而已,何必亲历亲为。胡炬那里出库时就已经点过了,如今派个人去数清楚入库便好,下回如有差池就找此人清算,” 段荣轩浅笑低语,回头又开始打谱压根就不看妻子,嘴里却还在略带嘲笑的点拨,“事无巨细处处都管,是想累死自己?”
锦绣再次无语至极,苦哈哈的心想:我说要去点钱的时候你怎么不阻止呢?等我眼冒金星的数回来才说这主意糟透了!
她心里咆哮着却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只打定主意下回不再这么累自己,为防段荣轩又损人赶紧换了话题道:“先前你说有什么更狂的人?”
段荣轩竖起拇指比划了一下自己家后面:“隔壁董家我一直有派人跟着,这回董七郎为了更有把握,春闱选择了考明经,他弟弟据说略有才名极擅作诗考的是进士。”
听得丈夫又提起了那烦死人的邻居,锦绣心中顿时苦水直冒,她不敢发表任何意见唯恐丈夫又打翻醋坛子,仅仅做出不算太热衷的洗耳恭听状。
他顿了顿,研究片刻棋谱见妻子没什么特别反应这才又接着介绍道:“可惜,两个都没中。”
说的是惋惜词句,话里却透着浓浓的幸灾乐祸意味。
心神不定的董文桓一脑子都想着锦绣,这样魂不守舍的状态如何能中?董文敏虽是精神上没受挫可他毕竟年轻,不满二十家里又没根基这样的年轻人哪怕才华横溢,要想考进士还是有些困难。
若是今科只他一个惊才绝艳的俊朗少年倒还有一线希望,可偏偏董文敏撞上了门阀士族陈留谢氏嫡系的八郎,两人年纪相仿都行八,同样是姿容俊逸、玉树临风的模样,甚至连文句风格都有些相仿。
一个优美旷达,一个绚丽明快。
独一份自然值得金榜题名,两个类似的又名额有限,考官自然会择优录取。
至于谁更好……一个是江南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士子,另一个虽是寡母带的儿子其叔伯却均为高官,这谢八郎甚至才纳了西北姚家女为妾,这姚家主母又与三皇子母族有亲,孰优孰劣究竟点谁过独木桥,一目了然。
“唔,即是指谢家的中了董家八郎没中。然后呢?”锦绣本着听众的职责求问下文。她很清楚自己丈夫不可能无的放矢啰嗦一通只为介绍今科进士名单。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如何能甘心就这么被挤下去?可偏偏无可奈何,”段荣轩笑得半眯起了眼,乐呵呵继续讲故事,“这孩子正如他的名字‘文敏’,性格有些冲动又有点鬼机灵——当然,不机敏也写不出好诗来。董七郎只顾自己借酒浇愁最近也没顾得上他,所以……”
所以他想出了一个鬼点子去折腾欺负了自己的“对头”谢八郎,这位叫做谢俊逸的青年崇尚魏晋名士风度,性子往好听的说是洒脱不羁,往不好听的讲则是放浪靡乱,在男女之事上有些拎不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