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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睁开眼锦绣便见到段荣轩正蹲在床边脱自己罗袜,踏脚上还放着一盆热腾腾的水,瞧那样子他竟想为自己洗脚?
“这怎么可以?!别,别这样……”她顿时窘得面颊通红,一边缩腿一边摇头婉拒。
“怎么不可以?”段荣轩捏着锦绣的玉足,一面浇水一面在她脚心轻挠,逗得对方咯咯笑个不停,滚着泪花连连求饶。
他就这么调笑兼*似的为妻子洗了一次脚,使出十八般武艺捏按揉搓叫她好生享受了一番。
入夜时,锦绣窝在丈夫怀中半晌无法入睡,只觉心中无比甜蜜,她竟不知道还有丈夫能屈身为妻子洗脚的,不同于初嫁那日他为自己穿衣仅是为了情趣,这回倒真有些相亲相爱的意味。
殊不知,这也是段荣轩平生头一次近身伺候人却不觉得心中恶心,“妻子”,并且是如此可心的妻子,于他而言果然不同。
既然心中有了期待和牵挂,段荣轩自然不会再眼睁睁瞧着妻子自己没头苍蝇似的自己去琢磨所有事情,随即他便派了得力的奴仆至田庄打理一切,妥妥当当的协助锦绣办好了十二月十五日的斋宴。
甚至也更为尽心的收集了关于郭家赏花会的相关资料,叫锦绣在年末二十那日首次参与重要宴会时,无论从穿戴妆容、言行举止还是行令吟诗,都叫人无可挑剔。
开始一切似乎都很美好,直至锦绣出恭后途径花园一脚,忽然听到亭台中有人在问“那个穿孔雀蓝的面生小媳妇是谁家的,仿佛还不错”。
听到这样的评价她不由心中一喜,谁知,还未等笑容在脸上绽开来,便又有听得有人嗤笑一声,并淡淡回答:“不过是,宫奴阉竖之妻。”
这带着浓浓鄙夷意味的言论叫锦绣胸口猛然一痛,她顿时呆愣当场,鼻头一酸便有泪珠将要滚落,只得略微仰头望天不叫它们真的掉下来。
此时此刻,她才深切体会到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抵不过“宦官妻室”这轻飘飘的几个字,抵不过这不忍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你这狭促鬼——当心些,这主家的出嫁女可也是……”亭中之人还在嬉笑着说些什么,锦绣却没心思继续细听,匆匆绕路回了偏厅继续与郭夫人作伴。
仿佛待在这也是内侍之妻甚至是高官妻室的人身边,才能感到足够的安全。
待坐下后,锦绣依旧觉得自己手脚还气得微颤,甚至连茶盏都不敢去拿,唯恐洒出水珠丢了颜面,许久之后方才缓和下来辞别主家回了段宅。
虽天色已暗,段荣轩却也是刚从宫中回来,因为已是年末需筹备宫中的除夕家宴和元日盛典,他这阵子一直很忙,甚至已经说好了最末几日不会再抽空返家。
看着丈夫脸上隐约透出的疲倦之意,受了委屈的锦绣生生扼住那想要扑倒他怀中求安慰的冲动。
“今日玩得可好?”段荣轩一面在屏风内换着家居衣衫,一面随口问着。
“很好,哥哥真是料事如神,提前做的准备都用上了,大家都觉得慧娘当得起这个‘慧’字呢。村妇竟也能伪装才女,真是好玩。”锦绣掩唇咯咯一笑,而后便说要为他炒两个小菜扭身快步去了厨下。
她能说什么?指责丈夫不该是内侍还是骂自己蠢不应当嫁给内侍?路是自己选的,受气了也怨不上旁人……
何况,荣轩才是心头最苦的吧?会不会,也有人背地甚至当面辱骂他?我不过偶尔听了一句闲话都觉得难受,那身体遭了大罪的他呢?
也不知是油烟熏的还是心里难受,锦绣白日里将落未落的泪终究憋不住缓缓落下。
她直接抬臂用衣袖一抹,微微咬了咬唇镇定情绪,而后麻利地将那在甜酱中煮过又浸泡了鲜虾汤的面筋切成方块,放在火上烘干,与虾仁一同入油翻炸。
待那熏面筋炒虾出锅之后,锦绣立刻换上一副平和表情回了内室,温温柔柔的倚在丈夫身边,浅笑道:“来,尝尝这菜如何,若觉得好便叫‘至美居’添到食单上去。”
被人瞧不起又如何?总归有一日哥哥他能出人头地再不被人小觑,即便成不了事,我们拥有彼此也享受了人生,总比那内院乱成一团夫妻斗得乌鸡眼似的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