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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胜随杨泰去处理事务,那两处人马处也要走动,若然太偏,徒然凭空惹祸,虽不怕事,但也不愿多诸多事端。
杨盈陪三人在后院凉亭中坐,亭下荷花池,结着薄薄的冰,依稀看得深处残破的荷叶。
桌上放着jing致的烤炉,脚下也备用炭炉,坐着也不觉得冷,院墙颇高,好像连风也被拚在墙外,呼呼声如不甘的怒吼。
“云公子,你何故杀那石青书的?”戚怜手转在烤炉上,嘴里闻着云清,眼睛却看着杨盈,杨盈此时坐在寒夜对面,有点走神,不知道想些什么。
“那ri我路过山南驿城郊,见一华衣男子调戏女人,旁边几个小厮模样鼓掌叫好,我随手杀了。”云清好像说着别人的事情,语气淡淡,面se更是淡淡,淡淡的苍白冰冷。“昨ri在集外,今天绑了绑带那大个追上来,说我杀了他家少爷,这大个耍了yin招,小弟差点栽在他手里,手臂受我一剑,二话不说就跑了。”
杨盈听得,恨声起来。“调戏女人的男人,正该一剑一个挑了,还世道清平。”杨盈站起身,肃神对云清福了个,“云公子莫见怪,先前小妹以为公子是白面后生,只知冷面作势,不想公子原是这般急义英雄,不要见怪才好。”
云清无所谓的矜首应个,不再多说的架势。
戚怜呵呵笑着接声。“杨姐姐,小妹也是觉得那号心花眼贱嘴不积德的臭男人正该一剑一个挑了!我们寒大公子,最是见不得这号人在眼前转悠。”
杨盈深深看一眼寒夜,又看一眼云清,摇着戚怜的手,“戚妹妹快快说来,是怎么回事。”
戚怜笑眯眯看着云清,“云公子,你运气好,要是别人,像你那般盯着本姑娘看,早被我们寒大公子分尸了……”
寒夜喝着茶,听了戚怜这话,呛着了,赶紧放下杯子,抚顺胸口。
“寒大公子,本姑娘可有说错?”戚怜笑眯眯问犹自顺着胸口的寒夜。
“话是这话,为何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般别扭?”寒夜没好气的翻了下眼睛。
杨盈听得兴致,“好妹妹,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在来的路上,店里吃饭,来了五个人,有个老不正经盯着我看,被寒大公子一剑废了双眼,剩下四个人,也死了。又到另一地方,又一个老不正经盯着我看,被寒大公子前后削掉双手,再被削下脑袋,还有个,也死了,有十四个盯着我看的跑了,恰好都在今天那帮人里,我看这十四个人,就这几天,也得全死在寒公子剑下。”
杨盈惊讶的盯着寒夜,眼睛一眨一眨,不曾想寒公子这般无奇的样子,如此果敢,戚姑娘一身红扮人又如此漂亮,哪个男人不多看两眼,想寒公子这般动辄就要杀人分尸,真是,真是,真是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如此想着,杨盈眼里就迷茫茫一片了,杨盈大大的眼睛,这样异象,太过明显,寒夜不好意思地撇过身子,直冲戚怜瞪眼。按这丫头的说法,我岂不是杀人狂魔,还分尸杀人。可算是,人言可畏。
云清也来凑个热闹,“小弟原想小弟xing子不好,算得嗜杀了,不料寒兄这般,依戚姑娘如此美貌加之红扮一身,寒兄这必得是走一路杀一路,想这大陆清平该当从寒兄剑下来到。”
寒夜不满的扫了云清一下,这小子一向闷葫芦,此刻吭声落井下石,果然不是好东西,小白脸坏心眼,亏我还舍血救他,亏我还打算继续舍血救他!“云兄,有一种坏到骨子里的人,也会痛也会流血也会求饶命,若是因一时不忍而放过,必得因此而死更多人,对小弟而言,既有求死之道,当有可死之心,小弟剑下,绝不会放过任何当死之人,当死则死只求速死,这才是江湖客当有的觉悟,临到头哭天喊地也无用,只会让人看不起。”寒夜说到此,头顶三尺,似有灵光闪现。
“想这世间,几无半分信仰,拳头大就是道理,既然天不管,神独善,那就由我这号不惧六道轮回的愣头青,以恶制恶以杀止杀,看这混沌尘世,还要无光到几时!”
寒夜说动心肠,一时豪气顿起。
“手执三尺剑,胸怀慈悲心。剑饮万人血,心投月牙泉。
江湖莫问来时路,闻鸡起舞要青天。
剑卷风花血洗衣,轮回六道心无悔。”
寒夜吟完,闭上眼陷入暴戾心境,这尘世间该杀之人何其之多,区区双手,如何杀之得尽!
寒夜闭着眼,却切切觉到戚怜怜爱目光放佛直入心海,把一腔固执的恼怒融化,暴戾之气消散,灵台清明,睁开眼,不好意思的冲云清和杨盈笑笑,此时再见云清,心里已无疙瘩,神情坦然。
戚怜温柔的目光迎上寒夜探寻过来的视线,嫣然而笑。
寒夜向不曾体会到这般柔情,一时看得呆了。
戚怜也不恼怒也不娇羞,巧笑嫣然任寒夜呆呆看着。
云清这时才回过神来,心中百味杂陈。
这个貌不出众的男子,鼠肚鸡肠乱吃飞醋还口花花幼稚可笑,自己虽命犯天谴,向自视甚高,今早却不得不感慨这男子气度胸襟,此时又不得不折服于这男子的雄心抱负,连自己都要忍不住舍掉一切羁绊,陪着他去闯下抱负中的清平世间。
杨盈写字极快,这一会儿已蘸着茶水在桌面上把寒夜轻吟的十六句整整齐齐写了三遍。好一手字,纤瘦却执着。“寒公子好生见解,好生文采,好生抱负。”杨盈虽不曾走入江湖,却听得父亲讲诉诸多江湖事端,江湖恩怨,已被寒夜几句话语叩中命脉。
拳头大就是道理的世间,只有更大更重的拳头才能让世人慢慢学会:拳头不是道理,而是给道理做主的后盾。
云清正se向寒夜道:“寒兄胸怀气度,连小弟这半死之躯也受感染,既然生而必死,岂可徒来这世间一回,当洒五步血,灭jian除恶,还这天地一片朗朗乾坤!”
寒夜投来英雄相惜的目光,云清坦然而受,鬓发微飘,就算面se苍白,也隐隐然有出尘之姿,不似凡间俗物。
“呀呀呀呀,这是什么情况?”戚怜故作眨了几下弯月眼,看了寒夜看云清,看了云清看寒夜,直把二人看得别扭了才道:“向说臭男人甜言蜜语可哄得笨女人死心塌地,怎么寒公子云公子二位大男人,几句话就乌龟眼看绿豆眼,给对上了?”
杨盈好笑得弯了肚子,看着寒夜撇着嘴不理戚怜,看着云清脸se不自然的迈步走了。“戚妹妹,亏得是你,换了姐姐说这话,寒公子那动辄杀人的xing子,不是要收了姐姐这条小命?”说着跟上离开的云清脚步,要做安排。
“杨姐姐,你有所不知,我们寒大公子,对男人虽狠,对女人却极好,不论是总角小妹及笄姑娘桃华姐姐还是盘髻大姐风韵妇人,我们寒大公子都轻声细气,生怕大了点声吹冷了。”戚怜说着呵呵笑起,看着云清楞了下身子,即时加布步子出了院门。
杨盈知道戚怜在故意说了气寒夜,打个调皮眼se,转身跟了去。心里却微微伤怀,看这寒戚二人,感情如此深切,好是羡慕。
寒夜见二人走远,杨盈那绿盈盈身姿消失在转角处,想起昨夜戚怜为救云清,割了自己一刀咬了自己一口,话也不安慰一句,突然沮丧。倒是云清,已跟这心情无关了。
戚怜作老者样,握着拳端在嘴上碰了下,咳一声,见寒夜不动,仍自盯着那杨盈转角消失的地方失神,不去管他,看着桌上那十六句话,蘸着茶水,在这边写起。
“很好,不是很难看,远比我料想的看得过去多了。”寒夜心里不痛快,坐回桌边,见戚怜写着字不理自己,故意不yin不阳道。
戚怜仍自聚jing会神写着,却是一手极隽秀的字体,真不明白女此xing子的姑娘家,如何写得出这一手让寒夜心里也暗自赞叹的字来,任谁见多了寒逸云的字,看别的字都该难有好评。
寒夜心里更不痛快,哼了一声。“只是比起杨姑娘字来……”寒夜喘了下气,等着戚怜抬起头看来。
戚怜果然抬起头看来,却是眼白大片,看不到青眼。
寒夜自心头得计,却不表露,也不说话,手转到烤炉上,左手无名指上结痂的豁口,有点显目。
山南的冬,也是冬,不到止步亭南,也是天寒难受。
戚怜哼了一声,不再写字,坐下来,抱着手,脑袋偏向一边。
“戚姑娘这字……”寒夜又大喘气一下,自得地道:“只是比起杨姑娘字来,只好了那么一丁点。”说完这话,手上豁口受热,痛起来。刚起来半点的心情,又沉下去,脸se不曾多大变化,戚怜看着,却极难看。
“我们寒大公子,这又是怎么了,不就割了你一匕首咬了你一小口?还说要舍命护着本姑娘,连这样小伤都这幅面孔对付,到了本姑娘将死时候,寒大公子岂不是要嫌恶得躲得远远,就怕被本姑娘的五步血脏了衣衫?”
寒夜正自不痛快,听了这话更不说话,不顾手指疼痛,翻覆取着暖。
“我们寒大公子是在气恼本姑娘不够关心,是也不是?”戚怜xing子直爽,虽是女儿身,却大洒脱,这般话平常女子可不敢这般样说起,而戚怜这般说起,反是颇有珠圆玉润无处瑕媲之感。
寒夜僵了一下,也不做声。
“寒大公子这是不识得好人心。”戚怜没好气的点了一下寒夜故意偏着的脑袋。“那云公子受了寒大公子活命之恩,他ri必有舍命相报的时候。”
“我寒夜岂是挟恩望报之徒,又岂会让旁人以命抵死?”寒夜肃se,不满的看着戚怜。
戚怜哼哼冷笑,又道:“他ri寒大公子若然受困,本姑娘一边看着,该当如何?”
寒夜愣住,凝神思索,一会儿看着戚怜,郑重道:“若是真有那样时候,戚姑娘莫要逞强,自顾逃得命去,双亲只我独子,戚姑娘跟小子交情不浅,若是记得此时情谊,可代为照顾双亲,小子轮回路上,也自含笑。”
戚怜依然冷笑,“寒大公子不是惜死之人,可舍身堵向我之剑,本姑娘却是苟安之辈,只求赖活残喘。”
寒夜面se不改,仍自郑重,双眼着力,凝视戚怜。“戚姑娘,话不可如此说。当死则死,当活不弃。小子身死换得姑娘玉安,也自值了。姑娘好好活着,把小子未竟人生美好一并活过,小子魂灵得放执念,也可轮回道中,求个好来世。”
“寒夜!”戚怜不再冷笑,猛喝一声,双眼却流出泪来,嘴角咬破,神se凄惶。
寒夜双目被这一喝惹得盈热,鼻子发酸,心海淩碎,片片爬满悲苦,却说不得话来,想雪娘悲伤千载,想昭姨孤老余生,心神恍恍,又想自己才发现如此渴望陪这女子天涯海角,舍得命去也不让这女子伤着分毫,却是这尘世际遇难料,生死陌途眨眼之间,越是情深越是要陷入悲恨无法自拔,想这世间一遭,所为何者!
“双燕南北飞,风雨不失影。彩蝶随风去,魂魄复相依。<秋轮回远。此心比君心,云海共遮檐。”
戚怜哽咽着声音,含糊的一字一句,说出这五言诗来。
寒夜心中揪痛渐浓,听到“此心比君心,云海笑屋檐”,心海砰然震痛,却又霎时霁开,眉眼爬上浓浓欢喜,看戚怜脸上仍旧滚着泪珠却渐渐荡漾出安然神se,闭上眼藏住眼里盈热,沉声喃喃:“
莫道年少不知愁,卿嗔卿笑此心忧。莫道男儿为功名,万般繁华羞卿颜。
快意恩仇不相弃,生死同濡五步血。西风驿马落ri渡,轻吟高歌笑佳人。”
戚怜收住眼泪,挥袖横抹带雨花容,看着寒夜说完,破涕而笑,寒夜也是心感相印,睁开眼满面欢喜疑似即将浓成水掉下来,迎视戚怜欢喜眉眼,沉沉点头。
戚怜悠忽板起脸,冷眼迎着寒夜目光,哼声道:“寒大公子,如若他朝尊身受困,本姑娘一边看着,该当如何?”
寒夜转到戚怜身边坐下,故意严肃脸se,眉眼却笑意盈然。“那时,如若戚大女侠可退敌便退敌,只可逃命便带小子逃命,如果小子必死,戚大女侠还是逃了命去,凑机会为小子报仇,若是你我二人都必死,戚大女侠便到小子身后,任那透我二人之兵器先过了小子身躯,以应小子所诺。戚大女侠,这样可好?”
戚怜这才松开脸,“寒大公子这般动辄杀人的人物,说话也是啰嗦,什么报不报仇的,人死灯灭,照本姑娘说,那样时候就只四个字,寒大公子这般肚才,想必也是知道是哪四个字的吧?”说着打量着寒夜昨夜被咬了豁口的左手无名指。
寒夜失笑,这是在说,答错了保不得要被再来一口。“好吧,那就同生共死好了,有戚大女侠这般红颜知己陪同,轮回道中,该也自得意。”
戚怜听罢,含笑叹了口气,轻声哼道:“生前便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对付,死后怕不是更不被待见,也亏是魂灵了,喝斥打骂也不觉得痛。”
“戚大女侠这话,该当小子说才对。”寒夜自欢喜,眯眼笑道:“生前戚大姑娘对小子便是说割便割说咬便咬,轮回道中一起,不是要小子做牛做马?”
“彼此彼此,如今活着,寒大公子莫要再冷脸吓人,本姑娘胆小,极易缓不过气来,一缕芳魂随风散去。”戚怜手放桌上支着下颌,侧身跟寒夜说话,吐气如兰,热乎乎到寒夜脸上,寒夜深吸一口气,故意大为受用表情,满足的微微摇摇头。
戚怜立马冷脸,白了一眼,又瞪了一眼。“登徒浪子,不是好人!”说罢放下手,扭身就往院外走去,边走边道:“不是好人也不能死在别人手里,招惹了女人,本姑娘自取你小命。”说着狠狠哼哼两声,又走两步,扬声道:“早去早回,莫到不该去的地方鬼混,本姑娘一会儿还有交代。”话音落下,头也不回转角过去寻杨盈去了。
寒夜仰天向凉亭棚外天空虚笑几声,满心欢喜,双脚扭动,越过三丈高的院墙,倒空而下,破风带落墙头微微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