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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淳让皇甫放在家看家,皇甫放看着席淳忙碌的身影,微微眯起眼睛,等席淳收拾好,就嘱咐皇甫放别往家里搬乱七八糟的古董了。皇甫放笑着应下了,席淳出了门,皇甫放便跟了上去。
总归是去看老人,两手空空也不好,席淳就先去附近的大型超市买了一箱牛奶和两盒滋补品,安安稳稳地坐上大巴车,经过两个小时,他就到目的地了。老四爷住得这个地方叫席家镇,主要人口一半姓席一半姓公孙,典型的江南古镇,小桥流水、白墙黑瓦,好似一幅水墨画。这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因为靠山,就算是炎炎夏日,这儿也是十分清凉。
老四爷就住在山脚下,围了个大院子,附近种满了杏林,这附近就他一户人家,住得偏僻,镇上也没修这里的路,泥泞的小路上就铺了几块零零散散的石块。席淳背着登山包、拎着礼品,走了大半个钟头总算到门前了。老四爷寡居在家,一个糟老头子也不爱干活,门前都被爬山虎缠满了,还有几只蜘蛛在上面织网,靠山的房子最不缺的就是爬虫,席淳已经好几次看到虫子在脚下爬过了。
席淳叫了几声 ,没人应他。席淳抬头看着天边挂着的旭日,以为老四爷是在睡午觉,门又虚掩着,就推门进去。院子内果然是尘土漫天飞,燕子在屋檐下落了窝,黑乎乎地聚了一堆,花坛也长满了野草,石阶上生出了深绿色的青苔 。 席淳把东西放在石桌上,开始拿起角落里的扫帚扫起灰来。
扫到半路,屋内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席淳连忙往屋内赶去。皇甫放暗道不好,跟了上去,昨日算命,离东离东不就指这儿嘛。 老四爷祖上是大户人家,这儿是席家祖宅,前些年也修缮过,重重庭院 ,即使落魄了也满是气派。席淳走进去一看老四爷醒着,坐在厅堂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
老四爷抬头看见他,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问道:“你怎么来了?”
“咦,是爷爷昨天打电话叫我来的呀。”席淳道。
老四爷自言自语道:“我何时叫你来了,算了算了,大概是我老糊涂了吧。”随后,对席淳说道:“厢房最左边一间干净,你就去哪儿住吧。”老四爷就自顾自地站起来,回后院捣鼓他的草药了。席淳大半年没见爷爷,只觉得老四爷脸色青白,干瘦得不成样子,心想是不是老人家懒得做饭,整天吃点咸菜白粥。席淳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到中午了,就准备把登山包放回厢房,出门溜溜弯,到镇上买点鱼肉。
皇甫放暗自心急,两个人还没发现诡异之处,一个觉得自己年老忘性大,一个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心道这里倒是清静,有山神守护,平日里连个小鬼也没有 ,这么现在跑出个千年厉鬼作乱呢?皇甫想不明白,捂着肚子觉得饿了,就溜到厨房找食。真被席淳猜中了,冰箱里真是一干二净,就灶台旁边放了两个咸菜坛子。皇甫捧着下颚,心中无比忧伤,馋着席淳家冰箱里的牛肉包子 。
席淳在街上受到乡里乡亲的关照,不出半个钟头,就提着一只老母鸡,一篮子瓜果蔬菜回到老宅。皇甫放在席淳飘来飘去,猜测席淳今天又要弄什么好吃的。
席淳先蒸上米饭,虽然现在家家户户都用电饭煲蒸饭,但事实上这种柴火烧出的米饭最好吃,米饭最底下还有一层香酥可口的锅巴,沾点肉酱,味道喷香。老母鸡被草绳绑住爪子,一对翅膀使劲扑腾,喔喔叫得吵闹。席淳无奈地蹲在老母鸡面前,坏心眼地揪住老母鸡的长尾巴,皇甫放痛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一双黄豆大的黑眼睛瞧着席淳,试图卖萌,可惜一只肥硕的老母鸡只能让席淳看出一道美味。席淳本来想把老母鸡宰了炖汤喝,可是看时间不够,就放生到院子里,让他自己啄野草去。
皇甫放明明是靠着灶台睡着了,一觉醒来就附身到了只鸡身上,看着席淳眼中的精光,皇甫放欲哭无泪,这眼神他太熟悉了,不就是像把他宰了嘛。幸好,席淳没动刀子,否则真是鸡飞狗跳,皇甫放还没抓鬼,就光荣牺牲了。
席淳环顾厨房,这地方还是干净,青瓦砖、白墙 ,厨房用具规规矩矩地摆好,但其他就是光秃秃的了。他只发现咸菜坛子 ,里面的咸菜就剩下个底。席淳没想到半年没来,老四爷就过得这么寒酸。他夹着筷子尝了尝味道,这咸菜还是寒假回来的时候腌的,当时腌了四小坛子。
厨房里连瓶油也没有,席淳只好拿肥肉炼油,炸出来的油渣盛成一小碗,撒点盐酥酥脆脆的。厨房里唯二的调味料就是盐、糖了,席淳只好用咸菜提鲜,从市场里买来的小黄鱼配咸菜,透骨新鲜,汤汁呈现出奶白色的浓郁 ,咸菜铺在鱼肉雪白的黄鱼上,鱼的鲜气扑面而来。
席淳还买了点野生南瓜藤 ,将它身上的毛刺处理干净,然后切碎煮羹,本来最后点些麻油,滋味更加清香,南瓜藤本身有种特殊的香气,口感上有点粗糙但奇迹般地好吃。夏天本身就要吃得清淡,除了一道咸菜小黄鱼 ,其他都是简简单单的素菜。最后,席淳用绵糖拌了点黄瓜,泡了壶自己带来的槐花蜜茶。母鸡偷偷地溜进厨房,盯着席淳柔和的侧脸,似乎满身都充斥着一种治愈的气息,对待美食的时候他格外的温柔
老四爷坐在石凳上,浑浑噩噩地盯着午餐,一双筷子在空中停顿许久。席淳小声地喊道:“爷爷,趁热快吃啊。”
肥硕的老母鸡在院子里死命扑腾,差点飞上石桌,席淳把他关进了竹笼子里,洒了点米,就回去吃饭了。皇甫放满眼哀怨地看着桌上的菜,再看看眼前的生米,睁着斗鸡眼狠狠地用爪子碾生米。
老四爷总算是回过神来,小口小口吃着饭,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席淳觉得自己的爷爷有点奇怪。吃完饭,席淳收拾碗筷,老四爷捧着热茶,透过烟雾袅袅,看他的孙子,席淳的发色乌黑,在旭日的柔和下越发温柔了,他的嘴角习惯性的微微翘起,给人带来终于愉悦的感觉。老四爷知道他这个孙子从小就出色,现在出落得更加出色了。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出现在墙上的黑影,眼神恍惚的眼睛看向席淳满是冷淡厌恶。
他给别人算了半辈子命,就是没算出来自己的孙子是个扫把星,天生的克父克母、断子绝孙命!
席淳毫不知觉地度过了整个下午,母鸡因为太闹腾了,被他用草绳栓在了院子里。宅院门口野草泛滥,也长了不少鲜美的野菜,席淳心想老人喜欢喝粥,就熬了点香浓的野菜粥做夜宵。
厢房里没有电视,席淳就早早地睡下了。房间内黑压压的,门外晃过黑影,老四爷佝偻着背缓缓地推进门,手里握着把闪着冷芒的刀子。月光透过门隙,一道黑影附在墙上,老四爷看向黑影,却见他一动不动,他知道这是催他动手。
老四爷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他让席家断子绝孙,还是席淳害的。他有些不忍,把这年轻的子孙真得害死,那真得一点希望也没了。黑影催促道:“快动手,这是害人精!”
听了黑影的话,老四爷的眼神越发恍惚。刀子就戳在脖子那块,只要再一用力,席淳就小命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