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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秦衣才勾了勾嘴角:“为了这一声秦衣,我也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才是。只不过这儿简陋的很,我只能俗套的请你看一场烟花了。”
白副官毕竟跟随了秦衣好几年,顿时有些意会过来了。虽然这揣测有些离奇,但是结合着秦衣胆大妄为的性子,反倒出奇的融洽。
“可是大人……”
白副官刚打算出口,就被秦衣打断:“再珍贵的东西,落到了敌人手上,又有什么好顾忌的?毁了,便毁了吧。”
说话间,以影风Ⅵ的灵动和隐匿性,秦衣竟已悄无声息的潜入到帝林军队的营地,没有被缺乏警惕的帝林士兵发现。
“白副官,这些家伙,可是诚惶诚恐的,早早的就备着了你的礼物呢。”秦衣摇了摇头,“竟然就驻扎在矿脉之上,这可真是傻得可爱。”
“这里偏僻之极,只怕他们也没想到,会被紫微星域发现吧?”白副官直接绕过了秦衣对他的调侃,就事论事道,“如果是一般的民用星舰误入,也对他们造不成什么威胁。更不会想到,有人会疯狂到舍得炸掉,这一条无法估量的能源晶矿矿脉吧?”
“这里,又不是只有这么一条矿脉。”秦衣不以为意道。
“是啊……”白副官的回话,在一瞬间被震天的轰响所掩埋,随着接二连三的爆炸声,视讯的画面一阵抖动,那一头的银发灰眸顿时扭曲得不辨人形,能量的剧烈波动让画面始终无法稳定下来。
黑骑士站在远方高高的山岗上,望着以帝林营地为中心,爆裂的赤红色烟花,翻卷如浪涌。
秦衣隐约听见,视讯里传来一阵轻轻的,轻轻的“呵呵”。
只是她还来不及怀疑自己的耳朵,就得被自己引爆的这场烟火,追赶着逃离这一场灾难。
她几乎是踏着炸飞的砂岩,与敌方机甲碎片,贴着火花一路飞驰而来,几次被灼热而嚣狂的火舌舔舐着机械足底,缠绕片刻又竭力摆脱。
她的手指飞快的在操作台上疾舞着,快得只能够看见虚影。在高强度的操作之下,细密的汗水浸透了她的全身,额头的汗珠,甚至顺着额前那缕卷发滴落下来。
如果不看这湿漉漉的汗渍,与绯红得快要燃烧起来的面庞,只看她面上的神情,却发现那表情,依然维持着惯有的轻松写意。
如果说多了什么,那大概是她眸中的那点寒星,仿佛着了火一般,灼灼的燃烧了起来。
以一地翻涌的烽烟为背景,秦衣在这场生死竞速中,好像是挣脱了引力的星辰,自由而奔放的朝着某个方向飞驰而去。
一道黑色的疾影带着漫天的烟尘而来!
然而明明快要摆脱身后死神的追逐,秦衣心头却蓦地涌现出一丝强烈的危机感。
一抬头,来处的山岗之上,一管巨大的加农炮,正缓缓从黑骑士的腹腔钻出,对准了影风Ⅵ!
秦衣心头一凛,可是视讯已经嘈杂成一片雪花状,左上角通讯系统的图标,连挂上了两个鲜红的感叹号,犹如一道狰狞的催命符。
黑骑士的光子加农炮开始了漫长的蓄力,蓄力的时间越长,这管炮的威力就越蛮横。
最好的观赏角度,变成了最佳的阻击地点。
秦衣已经无暇质问白副官了,比对准她更让人惊心的是,炮口在发射的一刹那,突地向下倾斜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光子炮落地的刹那,一朵肖似的猩红烟花爆裂开来,与身后连绵不绝的爆炸,将秦衣夹在了中间。
“大人,就让我来加一把火吧。”白副官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联络中断,微微一笑,一如既往。
一簇接着一簇的能源晶石被接连引爆,声势浩大迅猛,直追到山脚下才渐渐停歇了下来。燃烧得太过旺盛,反而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已经沉寂了下来。
这一场盛放,最灿烂也最寂寞。
到最后,竟只剩黑骑士这一架机甲,茕茕孑立。
爆炸后仍有些细碎的晶石尚未燃烧殆尽,荒凉的平原上燃起无数暗红色的妖火,连绵成一片火海。
身体庞大的黑骑士在这燃烧的石块之间闲庭信步,倒也多了几分优雅的风姿。
一双机械臂在废墟之中挑拣着材质特殊的影风Ⅵ的机甲残片,仿佛最温柔的情人,收殓着珍贵的骸骨。
一堆石块之间,突地闪过一道犀利的银白光刃。只是黑骑士一抬手,便已格挡住了蛰伏已久的最后一击,机械臂上,留下一条深深的划痕。
这一击,原本是对准了黑骑士的载人控制舱的,只是以现在几近报废的影风Ⅵ做出来,爆发速度与准头,都被严重的压制着。
而影风Ⅵ桀骜的最后一击,带来了出了一道伤口,便是分崩离析。
原本损毁程度就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再勉力扑腾了一下,系统便彻底的偃旗息鼓了。只不过到了最后,系统还是艰难的执行了固有的安全措施,将已经极度扭曲的载人舱弹了出来。
秦衣被死死的卡在载人舱中,几乎只有放在操作台上的一只手掌,还可以进行小范围的移动。
载人舱的大门被人从外部打开,座椅连带着秦衣,被粗暴的从舱中拉出。方才的惨烈的伤口再一次被撕裂,秦衣整个人像是浸在了血池中,脸上偶尔没被沾染的地方,裸|露出异常苍白的肤色,显得触目惊心。殷红的鲜血顺着歪曲的座椅滴落下来,消失在暗红的火舌之中。
烟尘与炙烤之中,秦衣觉得,胸腔之间的气息不断的溢出自己的身躯,粗重的呼吸随着火焰一起跃动着,咽喉好似被人死死地扼住了一般。
她睁开眼,眸如寒星,紧紧地盯着裹着白色驾驶服、从黑骑士上走下来的身影,眼底是无尽的冰冷。
白狄无比从容的站到了动弹不得的秦衣身边,从她的脖颈间拽出一条银白色的项链,猛地收手,勒住了秦衣的脖子。
一枚星辰图案的吊坠摇曳着,鲜血亦不能沾污,银色的吊坠反射出柔和的红光,一如从前。
秦衣张了张口,颈间的银链却近一步的收紧,卡住了她所有的话语。
一瞬间,从最亲密的战友,变成最冷漠的敌人。
秦衣说不出话来,只是扯着嘴角,流露出一丝讽刺的神色。
接着,却是蓄力一扑,尖利的牙齿狠戾的撕咬着白狄的虎口,一瞬间鲜血淋漓!
白狄却好像完全没有感到吃痛一般,依然挂着他疏远的、优雅的、礼节性的标准微笑,像是一张微笑的面具。
他缓缓的开口:“对着多年的老朋友如此狠辣……大人,您自诩多情,却也是个无情之人呢。”
秦衣眯着眼,似乎是想看清这头一只养在身边的白眼狼,眼前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灰暗……
意识消失的刹那,白狄的声音依然漂浮在耳畔:“大人,如此惊艳的送葬,想必不辜负您的期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