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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旗坡一带成了修罗地狱。
大战自上午持续到了黄昏,那一缕阳光于阴冷的天际之中泛着丝丝红霞,大地泛着缕缕寒气,透过迷雾的间隙,千丝万缕般的光影洒落人间。
苏合的大军摧古拉朽一般的将明军压得喘不过气来,眼见就能将呼啸岭上大同副总兵的帅旗给拔掉,可明军突然令旗四下,高地之后突然“轰隆隆”的又开出了数万明军!
娘希匹!
明军竟将大同辖内的大军全开了过来?
杀胡口已无明军主力扼守!
“禀告大帅,杀胡口几成空关一座,建议他老人家日夜进攻关口”,达日阿赤见败局已定,心情突然平静了下来,“大明自‘金牌王’(威宁伯王越)后,鞑靼与大明从未有过此等战果。转告大帅,达日阿赤先一步跟着拉克申去了……”
在崇尚天人合一的蒙古族看来,人总是有生有死,生死是一种正常轮回,死亡是渺小个体无力抵抗的自然规律,生命最终要回归到大自然的怀抱,而灵魂却是生生不息的——战死沙场,魂归长生天,是每个鞑靼人(蒙古人)的骄傲。
碰到这样一支以死为荣的军队,任凭是谁都会拿着头痛——早一二百年,铁木真能领着蒙古人纵横寰宇,绝非偶然!
火光凄厉地照亮夜,城破时天边正残月。
那一眼你笑如昙花,转眼凋谢。
血色的风把旗撕裂,城头的灯终于熄灭。
看不到你头颅高悬,眼神轻蔑……
火光确是凄厉的照亮了杀胡口城关的黑夜,可杀胡口却尚未被火筛攻破——还在苟延残喘的支撑当中。
大同右卫参将王花花也没有“笑如昙花”,更没有“头颅高悬”——他的眼神不是“轻蔑”,而是“愤怒”!
可他愤怒的不是火筛这般玩了命的攻城,而是在气王副总兵……
“娘希匹,将老子扔在了杀胡口便不管了”,他瞧了一眼城关之下火把密如繁星的鞑靼大军,便觉着气不打一处来,“站着说话不腰疼,以五千之众要拦着火筛的七万大军,他当火筛领的都是童子军吶!?”
“副总兵大人说,参将大人只需在杀胡口守上两日便成!”传令士卒咂了咂嘴,弱弱的道,“两日之后,大人若是……若是尚在,便赶紧撤了罢……”
王睿这厮,竟是不要杀胡口了!
他到底又想搞神马?
朱二小姐死了,这厮便得了失心疯?
转念一想,王花花又觉着王睿这般做法,倒也有道理——杀胡口城关与祭旗坡一带的达日阿赤大军,眼下已成了鱼与熊掌,只可得一舍一。
若是想要既歼灭了达日阿赤的先锋大军,又保下杀胡口城关,恐怕会适得其反——最后两边都会吃败战!
可将火筛放入关内之后呢?
光对付达日阿赤的三万先锋大军,尊贵的王副总兵便几近抽空了大同辖内的全部大军,若是再摒开城关之利,伟大的王副总兵又凭什么来面临火筛的七万铁骑?
关老子蛋事,反正天塌了下来也不会压老子头顶上,火筛纵然是将大同搅得底朝天,圣上同朝廷大佬们问起罪来,也不会算老子头上!
念及此处,闷骚无耻的王花花便一咬牙根:“将关内火器军械都搬上城来,既是没打算保住杀胡口了,这些个玩意儿留了下来也只会便宜了火筛那老王八蛋,莫若一口气全招呼给了他……”
火筛这样昼夜不分的攻关,当是知道了关内大军不多,想要抢在副总兵大人凯旋归来之前将城关拿下,可他又怎么会知道我们亲爱的副总兵大人已然没打算要杀胡口了!
瞧了一眼冲着杀胡口城关前赴后继、蜂拥而上的鞑靼人,王花花不由皱起眉头——这他娘的,能扛住火筛这种片刻不停的疯狂进攻长达两日么?
不是我王花花太无能,而是关下火筛太凶悍——连吃饭睡觉上茅房的时间都不给老子了!
万一老子木有熬过两日,杀胡口便他娘的落入了火筛的手中,老子又该怎样去向王睿那厮交待?
王睿那厮,才死了“小姘头”,老子最好不要再来让他“不顺心”——纵然老子熬不过两日便丢了杀胡口,也得让死了“姘头”的王睿无话可说的好。不然,鬼知道他会不会趁机向老子撒气!
他双眉大皱的瞧着士卒不断将各式火器军械搬上城头,又不断的朝着关下将其倾泻而出,不由心底一跳:王睿那厮怕死得紧,一来了大同便一个劲儿的往杀胡口囤积火器火药——这一工程,他足足忙了三个月之久。两日之内,老子纵然教关内数千大军将这些玩意儿不断向关外鞑靼人倾泻,哪怕再教关内上下拿这火器火药当饭吃,恐怕也“消耗”不完!
哼哼!副总兵大人既是不打算要杀胡口了,那老子便索性教他"不要"得更彻底一些……
腹黑猥琐的王花花双眼一眯,嘴角一扬,露出一丝阴恻恻的笑容来……
原野成血地,生死弹指顷。
初冬寒夜,繁星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