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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低下头,平视远方。
这不是一个病句,前者的“低下”仅仅是相对于动作之前的状态,后者的平视则是结果。
绕舌了那么一大堆,只表现出了一个核心思想:这崽子比他高,坐着也挡不住差距。
对他的身体素质而言,哪怕仰一整天的脖子,都不会有任何不适,但耐不住这种姿势总是时刻不停地提醒他“劳资比自己儿子低”的现实。
所以在和小白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后,他表面淡然内心憔悴的放弃了含情脉脉的交流姿态,把神与语言的沟通单方面削减为口头上的。
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不可操之过急,有问题告诉我。”
……原谅他一个欢脱惯了的现代人没法学这里的人文绉绉的强调吧,少说少露馅,先前那句独树一帜的“爸爸”称呼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呢。该说庆幸小白没有强烈的追问精神吗?
莫川经常会有一种经历。
忙成狗的高中年代里,如果他丧心病狂的熬夜,第二天肯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不良反应。最主要就是昏昏欲睡,疲惫。年轻人的身体是最有活力的,但同时也最不安稳,一旦折腾的狠了,后果往往比自己能预料的更让人难以忍受。
累到极致,昏沉课堂上的梦境,里面描摹的人和事,经常是像极了真实的,血肉和骨骼,一笔一划都记得清晰,就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可是一醒来,梦里的经历又变得模糊了,只能从浮光掠影的片段里感受到那种连接着心脏的真实。呆愣一分钟,才意识到那只不过是个梦。太过温热,误入现实。
在早读和第一节课之间偶尔抬一抬眼,春寒时节,雾蒙蒙的天,阳光不见踪影。
自然而言的,脑子比浆糊还晕的人就分不清时间了,所以在上午的放学铃打响后,他撑起迷蒙的睡眼,问拎着杯子准备去接水的同桌问“恩恩这是要吃晚饭了吗”,就理所当然的被鄙视了。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天色不对。
窗外天光大亮。
而不是日落昏黄。
莫川看着日落黄昏,忽然就凉飕飕的想。
劳资是不是在做梦呢?
庄周梦蝶,蝴蝶花瓣上的露水,也真实的要命。所以后来一念成灰,人如梦,梦成真。
这两百年的时光与那曾经的二十几年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他的眼神悠远,透过宽大的落地雕花木窗,望向一片郁郁葱葱的林间胜景。高大的树,晕黄的天际,流散的清风,
遥远的让人抓握不住。那道视线最终牵绊于过往浮华,得益于修士良好的记忆力,记得太清醒反倒如处梦境。
那种眼神让莫九空平白生出了一种危机感,像一团棉花一样的白云里,忽然落上了一根同样洁白的羽毛,而羽毛的主人看不见踪影。永远也捉摸不透的想念。
不算强烈,但让人心慌。
这让他觉得难受,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那只抓不住的飞鸟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自己只能在软绵绵的棉花上,捡到一根遗落羽毛。所以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挪挪屁股,离得稍微远了一些,好腾出空间让他能顺利的把头靠在比他低了一个头的人肩上。
然后一脸享受的蹭了两下。
莫川:“……………………”
头发蹭到脖子了好痒酷爱走开啊熊孩子受不了了好想笑哈哈哈哈!!!!!
熊孩子用他那和发丝一样柔软的声音,在他肩头近乎喃呢的回答:“小白很好。”
可是劳资很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那颗在莫川肩头作乱毛茸茸的脑袋有关,他总觉得这声音也连带着让他心里发痒,肩头沉沉的,压得他身体也有点发软。
而且更不妥的是,两个人的姿势也很诡异。小白坐在他右侧,头下枕着他的肩膀,身形是微微侧向他的,右手就松松的搭在他的腿上,并不用力。
可就是那点轻微的触碰,即使还隔着好几层衣物,也让他抑制不住被侵犯的感觉,如果小白敢在上面摸几下,估计就要被他一巴掌给抽开了。
“沉沉又不见了,”青年没话找话,“它总是乱跑,以前……在路上可没少费时间找它回来。”
语气有些委屈的样子。
沉沉就是那只蠢螃蟹的名字,莫川起的,取自“沉舟”,没什么高大上的意思,就是他那个让他跳了《九天圣尊》这个坑的大傻逼的网名id而已。
听起来很装逼很有内涵的样子其实本质上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脑瘫患儿,仅这货被毁了三观还要拉上自己一块死一事就可窥见一二。
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的莫川觉得自己能亲手把月落星沉揍一顿的几率太过渺茫,也只能像这样把那贱人想象成一只蠢螃蟹来弥补一下不能亲手虐他的遗憾了。
→看到你每天都辣么蠢我也就放心了呢。
而莫九空在这两百年里一点没闲着,亲身实践了小白花是怎么长成报社蛇精病的征程,青蟹在御兽牌里呆着就没机会出来过,别说起名了,要不是莫川主动闻起来,他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个玩意了。
当初懵懂时把蠢螃蟹要过来也不过是不喜欢看到莫川被它分走注意力,压根跟所谓的“小朋友找玩伴”没什么关系。
“没事,走得并不远,可能是藏起来了。”小白的话成功让莫川想起了他的悲惨遭遇,顿时对添乱的蠢螃蟹多了一丝嫌弃的意味。
小白孤身一人,实力低微,本来就艰险,更何况还有沉沉过来添乱,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自己默默脑补了那些小白没有细讲但也可以想象得出有多难过的遭遇后,莫川原本想排开那只搭在自己腿上爪子的心思也自然而然的消退了。
他并不怎么会安慰人,既然小白喜欢,也不必纠结这点小节了。
他催动神识,通过他和螃蟹身上的魂契感知到它的位置。
没有走远,距离不足百米,还越来越近,想正在回来的路上。
“嗯……”莫九空低低的应着,心想当然不算远。就是这点让他有点微妙的不满,那三个人的洞府离他们这里也太近了。一百里在高阶修士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尤其是那个祁凌,这点距离在她眼里可以说相当于没有距离了。
夜黑风高的想干点什么,实在是再方便不过了。
想到这,他把放在莫川腿上的手又略微往上挪了一点。
几乎是要到大腿根部的位置了,手上的热气透过衣衫
……莫川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千万要冷静,他一巴掌下去估计就要老年丧子了。
这个时候,该说还好他不举吗。无论心里如何荡漾如何发紧,身体却完全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表现的简直不能更笔直。
为了转移注意力,莫川又百无聊赖的去找沉沉的身影。这小伙这着实有些特殊之处,不足百米的距离,不管是五感还是神识竟然都感应不到其存在,只有通过他们直接的契约才能感知到一二。
不得不说,这种特质去做间谍还真是方便,悄无声息的做点小动作还真没人能发现的了,简直是背后给人下黑手必备装备!
不得不说,在“如何正直的使用蠢沉沉”这一课题上,莫川和莫九空很有默契的统一了意见。
“唔,不就在那吗。”
莫九空一时没反应过来莫川指的是什么,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深褐色的木窗边沿,一只青色蟹爪晃晃悠悠的卡在上面,然后下面的身子也浮现了出来——整只扁园的螃蟹以蟹爪为支点,慢慢把自己翻了二百七十度,“啪”的一声成功的落到了窗子边沿上。
除了一点小问题——
估计是没掌握好方向,沉沉不幸的肚皮朝上,惨白的壳上八条腿张牙舞爪的抽搐着,点缀在身后如画的风景中,着实产生了“满园鲜花里落进了一坨哗哗”的惊奇效果。
莫川觉得,这厮不像螃蟹,到像个老鼠,这种动作如果配上“吱吱吱”的画外音根本毫无违和感。
“……”莫九空觉得已经没有形容词可以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刚才还在百里之外的家伙在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内麻溜的跑到了他眼前。如果是四个蹄子擅长赶路的灵兽还好多好说,可这伙八条腿一根一根的挪,怎么能这么快?
他有点牙疼,不仅是因为沉沉丧心病狂的速度,更是因为它出现的不合时宜。
——原本还有些暧昧不清的氛围,被沉沉一搅和,彻底羽化成灰了。
他从来不信奉只看不吃的模式,狐族在*方面虽然没有蛇族那么饥.渴,但也发作起来也绝对不可忽视。血脉传承觉醒的后遗症就是他体内属于狐族的一部分彻底爆发。*是这个种族刻在骨子里的天性,他并非无力反抗,但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违背这种心意。
想要和心慕之人做一些亲密之事,实属世间平常之事。
只是经他观察,他心慕之人在这方面似乎有些异常的冷淡。
——至少从他被捡回去到现在,前后两百年,他可以确认这期间莫川并没有和人有过比现在的自己还亲密的解除。
更惊悚的是,他甚至能感觉的出莫川元阳未泄……
心慕之人处子之身完好当然会让他感到满足,毕竟他心念这个人两百年,连自读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这一张脸。
如何不想念。一想到能完整的拥有这个人,心柔软的就像要化开一样。
可欣喜归欣喜,莫川的情况也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与正道修士们追求灵台清明的境界不同,魔修讲究的是遵从自己本心的*,顺势而为,随心所欲。爱欲,杀欲,贪欲,恨欲,万般情感皆可为欲。
正道修士讲究“克己”,魔修则尊崇“随心”。
两者本质上并无对错善恶之分,不过是所修之道不同,走的路子也不一样罢了。
过分放纵自己沉醉*,于正道修士而言,会演变成心魔,在进阶路上造成不小的阻碍,反噬其身。但魔修就没有这个顾虑了,不仅没顾虑,甚至于一昧压制*才会成为阻碍。
所以魔修杀性重,登徒子多……
魔修很少有禁欲的,因为*不发泄出来,于修行极为不利。
——可莫川偏偏是一个特例,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一眼就显露无疑。
也不是没有人肖想过魔尊枕边的位置,只是莫川常年找不着踪影,偶尔露一次面,还没等人靠近,心怀不轨的人就先被漫天的威压给震慑了个胆战心惊。
要是水灵根这种天生淡薄的灵根还勉强说的过去,可莫川却偏偏是纯的不能再纯的火灵根。修士的性格,或多或少,往往会受其灵根的影响。火灵根原本是最暴烈的一种灵根,拥有单火灵根的修士,尤其是魔修,更是不宜压制自己的*。
这人一袭红衣似火,性情却如极北之地常年不化的冰山,淡漠的冷了人心。
并不是冷酷,只是捂不热。暖在心口里这人依旧对此毫无所觉。
……迟钝?
莫九空在脑子里把丰沛到快要溢出来的感情拧巴了无数遍后,忽然灵光一现,得出了一个神一样的结论:心上人脑子缺根弦。
纵想前前后后,莫川待人的冷漠——团子版的自己除外——在情.欲上近乎寒冰一般的态度,都悄无声息的昭示了一件事:情爱之事,对他而言算不上诱惑。
也是,世间总有少数人天生性格孤僻。
他脑子发直,自暴自弃的想,是不是一定要让他把手直接覆到莫川胯.下,那人才会给他一些不同寻常的反应?
——他会露出什么表情?
他会生气,会不理他吗?
会不会把眼睛瞪得很大,露出和幻境里错愕的样子,然后他就可以顺势压上去,含住那双让他心心念念的唇。
……好吧他想的太多了。
这个人,极其诱惑,却又极其淡漠。
他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好像于莫川而言,情.欲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
这让他有点憋屈。
只有他一个人沦陷,不甘心。很挫败。
按照狐族的成长速度,刚刚一脚跨入青年期大门的小狐狸正深陷恋爱谜之烦恼中不可自拔,以至于不知不觉也像莫川惯常做的那样——发起了呆。
“怎么了?”
一跟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在他额前敲了一下。
莫九空从神游里回过神来,他被莫川的动作勾的心里痒的不行,不再满足于单纯的身体接触。
原本几乎埋在莫川肩窝里的头也抬了起来,侧头正对上那人微微疑惑的眼神。
那双眼睛干净冷漠,不甚明显的是,那人眉眼间冷意消融,神色看起来有几分缓和的意味。这样的缓和放在莫川身上,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温柔了。只对着他才会有的温柔,旁人无论怎么求也是见不着的。
他直直的看进那双眼睛中,心情微妙而满足。
——他在里面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世间人求得千千万万种情爱,不外乎想在另一个人心里烙下自己的印子。
莫九空想,这一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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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靠在他身上的人长时间没有动静,莫川朝右侧垂眼,也只能看见那人额间的碎发,好看的鼻梁。
在大脑做出决断之前,身体已经自顾自的伸出手在小白脑门上敲了一下
——这个动作一贯被他用来对付金毛狗子发傻的情况。通常情况下金毛狗子被敲醒后,就会斜眼看他,把耳朵向后支愣,侧着头露出一大片眼白,活像一个发病的痴傻患儿,没有萌只有蠢的那种。
不过这么揭露智商的表情大概也只有金毛那种智商不在线的物种才有脸做得出来,跟一向走乖巧路线的小狐狸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虽然实际上已经不小了,但谁让“不管孩子长的多高,在父母心里也还是需要呵护的孩子”呢?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即使是在莫川已经完全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之后,他那时刻充满了一颗慈母心的母上大人依旧会隔三差五的打电话过来嘘寒问暖——真的是嘘寒问暖——连早上吃了什么饭晚上几点睡觉之类的小事都要再三确认,活像他是个生活残障一样。
被这一天.朝大多数父母们养孩子的基本理念熏陶了二十几年后,莫川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始尝试把它合理运用到和小白的实际相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