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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侄儿媳妇问好的态度毫无半分诚意,林绿氏就算再如何挺不直腰杆来,此时脸色也好看不起来,她还没有大度到连别人的不恭不敬也能装做看不到。
林白氏也皱了皱眉,就算再如何瞧不起林绿氏也不能当面给脸色她看,好歹不看僧面看佛面,早在林珑出嫁那会儿她就看明白了,所以林绿氏唤她那声弟妹她是听得相当刺耳,却是半分不悦也没有表露出来。
如今儿媳妇这态度连她都看不过眼,再一细看林绿氏绷紧的脸色,由不得她再坐视不理,遂佯装不悦道,“苇哥儿他娘,你……”
“大嫂,你这是什么态度?第一次见大伯母连个礼都不行吗?亏你还是读书人的女儿,谢秀才就是这样教女儿的吗?”
林璃抱着自己儿子走过来,立即出声为林绿氏打抱不平,这趟进京多处还要仰赖大房,尤其是林珑,真得罪了林绿氏,也就甭想与林珑打好关系了,她太清楚林绿氏在林珑姐弟仨心目中的地位。
林谢氏脸上不禁涨红,这姑奶奶从见到的第一眼起就互相看不顺眼,在苏州时没少找她的麻烦,现在还要在林绿氏的面前拆她的台,“姑奶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大伯母不敬了?你给我说清楚,不然大伯母岂不是觉得我是个不好的?”
她爹是秀才,她也自诩是读书人的女儿,当初要不是她爹说林家家境殷实,林标上进好学迟早会中举,又有门显赫的亲戚在京城,嫁进林家绝对亏不了,所以她才会听从父亲的安排嫁进了林家。
这林家哪都好,就是有个老赖在娘家的女儿不好,对于林璃带着丈夫儿子久居娘家的行为,她是深深地看不惯又觉得对方占了她的便宜,因而与林璃渐成了水火之势。
这会儿她倒是忘记了林璃的丈夫丰硕虽然身子不好,却还是有进士功名的,素日里也没少指点她丈夫林标的功课,今年若不是这妹夫的指点,林标估计还是成不了秀才。
“哼。”林璃才不会被她吓到,半点情面也不给她留地道,“大嫂,你别在这儿强词夺理,只有要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你的行事有偏差,我哥好歹现在也是秀才了,你身为秀才娘子连礼数也不懂,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哥娶了个草包女?”
林谢氏气得脸色越发涨红,她咬着下唇忙向婆母林白氏求救,“婆母,儿媳妇……”手暗地里掐了一把怀中抱着的儿子的屁股。
没一会儿,孩子吃痛大哭出声,她也跟着一脸委屈抽抽噎噎地哭着。
又来了,林璃不高兴地翻了翻白眼,有本事大家就红口白牙辩个清楚明白,这般做作给谁看?不过这套却能吃定她娘,思及此,她的脸色也不好看。
丰硕一脸尴尬地站在那儿,他想要帮自家娘子出头,可这大舅嫂相当不好惹,他若作声,指不定要被她说成欺负她妇道人家,总之就是怎么做都讨不得好。
林白氏心疼孙子,一把从儿媳妇的怀里把才几个月大的孙儿抱在怀里哄着,不悦地瞪了眼儿媳妇,不过嘴上还是朝女儿道,“给你嫂子道个歉。”
“我又没说错,不道歉。”林璃脾气也上来了,抱紧自己到处张望的儿子,朝林绿氏行了一礼,“见过大伯母,让大伯母见笑了,我哥什么都好,就是娶了个不好的妻子。”
林谢氏被这小姑子挤兑,顿时气得脸险些都扭曲了,想找丈夫哭诉,无奈公爹与丈夫先一步被林栋请进宅子里,所以只能用眼狠狠地剜着林璃。
林绿氏看了眼这情形,心里也渐渐明白林标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罢,她不敬她这当长辈的,她也就当看不见她,遂亲热地与林璃道,“有些年头没见到璃姐儿,现在出落得越发俏丽了。”伸手逗了逗林璃怀里的小豆丁,“哥儿长得真精神。”
林璃伸手轻摸了下儿子的头,“轩哥儿,快唤声大外祖母。”
小家伙长得与丰硕十分相似,一岁多的年纪,十分乖巧地奶声奶气地唤了声,“大外祖母。”
“真乖。”林绿氏喜欢孩子,见到这样的可爱的孩子顿时满脸笑意,忙招呼林璃与丈夫丰硕进去,然后还是礼貌地转头招呼了一下林白氏,当然对于林谢氏,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她选择性忽略过去了。
林谢氏这回是真的脸色难看至极,站在当地气得脚都动不了,林白氏一手抱着孙子一手拽着儿媳妇进去。
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林绿氏以及女儿女婿一家子,她松开儿媳妇的手,低声训道,“你给我长点心,现在得罪了你大伯母,我看你也甭想在林珑那儿讨得好,我也不知道当时着了什么道就看上你这么个货色,你可不能给我的标哥儿拖后腿,待会儿好生地向你大伯母道歉,她心宽必会原谅你。”
林谢氏并不是没有眼界力的人,本来仗着孙子,她一向还是挺得林白氏的法眼,要不如何能让林白氏偏向她而去责骂林璃呢?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她也知道自己不应把蔑视林绿氏的心思暴露出来,遂抽泣了一下,“婆母,儿媳妇晓得。”
林白氏虽然当年待林珑姐弟仨相当的刻薄,但她却偏偏不是一个会糟蹋作践儿媳妇的人,如今见到儿媳妇服软了,也就没再说什么严厉的话,这儿媳妇尽管有千般不好,却给她生了个宝贝孙子,这功还是大于过的,遂道,“你知道就好,你得记得一条,他日标哥儿出人头地了,你才能跟着得好。”
林谢氏一想到将来也能过上人上人的日子,心头不禁火热起来,这会儿脸上哪还有半分委屈,她忙表态,“婆母,儿媳妇真知错了,等会儿必定给大伯母赔不是。”
还好孺子可教也,林白氏对于儿媳妇的识相相当的满意。
进膳期间,正如林谢氏向婆母林白氏表态的那样,她真个给林绿氏行礼斟茶认错,没再摆谱,一口一个大伯母唤得令人起鸡皮疙瘩。
林绿氏纵使心里不悦,面上却是不显,又有林白氏在一旁为儿媳妇说些好听的话,遂也就顺着这个台阶下去,接过林谢氏手中的茶轻茗了一口,“标哥儿媳妇,过去的就算了,我这当长辈的也不会与你一个小辈计较,不过你得记住一条,要人敬你,你得先敬人才行。”
“大伯母教训的是,侄儿媳妇会铭记心间。”林谢氏忙道,心里却在咒骂着林绿氏装模作样,充其量不过是个妾室起家的女人罢了,她可是林家八抬大轿正儿八经娶进门的儿媳妇,哪是林绿氏这样的可比的?
一旁坐着的林璃不屑地微微哼了声,不过在老娘瞪过来的目光中,她还是没有触怒老娘再去拆自家虚伪大嫂的台。
林绿氏也真不去与她计较,而是扶她起来入席,未来估计一长段时间,她都要与二房一家子打交道。
好在林府是五进的大宅子,安置二房一家子以及奴仆绰绰有余。
至于林标一听到林栋这里请了有名的崖山先生执教,立即惊喜地请这堂弟给他引见,如果能得到这名师指点一二,他对于下次的乡试就更有信心了,这可是他的机缘。
林刚也是一脸的兴奋,这儿子就是他的希望,若能复制自家故去老爷子的人生轨迹,他纵是死也有面目见老爹于九泉之下。
林栋并没有推却,还是亲自带着叔父与堂弟求见胡老先生。
胡老先生一向极为待见这年轻的弟子,所以也极给他面子见了见林刚父子俩,目光锐利地打量了一番林标,此子目光清澈倒也得了他的缘法,遂面色和蔼地指点了几句,已是让林标喜出望外了。
这会儿他对于父亲选择进京投靠大房的举动深以为然,不过好在他一向定性还不错,也就没有因为兴奋做出失礼之举,又是诚心请教,看得出来这老先生对他印象不错。
直谈了一个多时辰,林标才意犹未尽地起身告辞离去。
与父亲独处时,他感慨地道,“三叔父真没有眼光,心胸又狭窄,竟是与大房关系破裂,不然他来请教一下这崖山先生必是受益匪浅,又何愁恩科不中?”
林刚也对三弟林创颇有意见,拍了下儿子的肩膀,“你那三叔父越发钻进死胡同里面,我们也犯不着去管他,这话你不要对他说,省得他回过味儿来把你的机会给抢走了,他爱与大房做对就由得他。”
林标对于父亲自私的话皱了皱眉,崖山先生一派光明磊落心胸又宽广,并且他看得出来胡老先生对于堂弟林栋的看重,必然就会爱乌及乌,指点一个跟指点两个并无区别。“爹,我们好歹是一家人……”